“欧美”争霸，一个时代的尾声

界外球

□覃江宜

很遗憾，其实我们一直对世界杯上的“亚洲雄风”和“非洲力量”期待不多，多年来，最符合我们对世界足球权力格局想象的，一直是欧美争霸。那是波澜壮阔的冰与火之歌，秩序与天赋的暗战，纪律与个性的制衡，虽然近年来这样的刻板印象一再被民族大融合与全球化浪潮冲击，越来越多的人难以定义法国新星姆巴佩的类型到底是欧化还是美式，阿根廷球王梅西也一早便适应了欧洲的工业流水线生产，反倒是对南美足球水土不服。

真正颠覆欧美对决格局的，正是冰冷的现实主义。当占据八强多数席位的欧洲球队包揽俄罗斯世界杯四强，两大足球派系的对话彻底失衡。进入新千年以来，只有“3R”领衔的巴西天团在2002年为南美足球先拔头筹，这些桑巴大师暂时掩盖了足球欧化的倾向，随后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接下来的四届世界杯归属欧洲，代表更先进生产力的球队登顶世界之巅。

足球的困惑和谜题，似乎完全可以套用社会方程式。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狂潮中，巴西人阿根廷人乃至大多数南美人，越来越习惯以西方的眼光来确立自己的定位，甚至重新定义自己。很少有人能够对抗这种大气候转变，而不得不屈从于时代、顺变于现代化进程——除了炫目的“彩虹过人”，内马尔差不多就是个欧洲青年。天生要强的梅西则不仅仅属于阿根廷，也拥有西班牙国籍。南美足球的肉体依旧痴缠在那块魔幻大陆，灵魂已经在欧美之间游荡，一不小心就在分裂中迷失自我，除非再来一个马拉多纳式的精神导师。

欧洲足球眼下的高歌猛进，可以简要地概括成青春的胜利。四强里的法国、比利时和英格兰都由少不更事但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主导，莫德里奇们日渐沧桑，但克罗地亚在老牌足球强国的朋友圈里只能算小字辈，在心理层面一直年轻，一直热血澎湃，并对荣誉充满饥渴。

欧洲足球再一次的完胜既来自战术层面（比如比利时为巴西特制的全新套餐），也属于自然规律，法国送赠阿根廷与乌拉圭的迷魂药，用的是如此简单有效的配方——青春无畏的击败了年长犹豫的，果敢强硬的击败步履蹒跚的。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纪里，外部景观与内心世界都在不断坍塌和重建，我们见证着工业化生产如何碾压小家庭作坊，也歌颂着那些不随波逐流的匠人之心，一家独大的盛世之下，偶尔也会有难以名状的空虚。如果暂且丢掉立场，你是不是也会怀念那个百家争鸣猛人辈出的古典时代：巴蒂、坎波斯、奇拉维特、巴尔德拉马和罗伯特·卡洛斯……

有些鸟儿注定是关不住的，它的羽毛太鲜亮了，可那个百鸟朝凤气象万千的季节还会回来吗？一切是不是依然在慢慢循环，并隐喻在新生和衰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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