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仲夏夜

□老 铁

1986年夏天，我第一次收看世界杯足球赛，不是直播，看的录像。画面上那人个头不高，身体敦实得像炮弹，头发还有点自来卷，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衫和黑色短裤，在围追堵截的人丛里带球左突右冲，像一头愤怒的公牛那样奋勇向前。后来也是他，被同伴扛在肩上，双手高举大力神杯，喜极而泣状若婴儿。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著名的马拉多纳，只记住蓝白球衣上的10号。

虽然能叫上名来的球星没几个，可这并没妨碍我对足球的酷爱。每逢周末或假期，我们这一群半大小子聚在宿舍大院的某块空地上，分成两队踢得飞沙走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打群架。这块空地刚好有篮球场大小，四周绿树环抱，有点浑然天成的意思。球门也是就地取材，一边是两米来高的铸铁单杠，一边由两棵大槐树组成，夏天里，槐花的清香常常混合着半大小子的臭汗味弥漫了整个球场。不远处有座法式小洋楼，石头底座，红墙绿窗，孟莎式屋顶上探出老虎窗，楼梯和扶手都是木制的，走在上面会产生穿越时空的沧桑感。

打一开头我走的就是技术足球路子，我的一位发小，据说在斗室里闷头思考了大半夜，创造出在跑动中传球配合的秘密战术，并兴致勃勃地传授给我，于是在别人还停留在一窝蜂胡乱踢的野蛮阶段，我们的战术配合脱颖而出，充分展示了现代足球的优雅风姿和高超水平，两颗巨星从此冉冉升起。

我记得那年我和发小靠卖牙膏皮等废品攒了半年钱，然后去百货大楼买回一只新足球，当时那球卖18元钱。望着黑白花瓣的新足球，我们兴奋不已，情不自禁地在路上便你一脚我一脚踢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踢到真正的足球，此前在场上一直踢的都是排球。

观看世界杯录像的那个晚上，我正独自一人盘带着石子在场地上与假想敌比赛，四周黑灯瞎火，忽然从小洋楼那边传来一阵惊呼，起先我没太在意，继续一个人的战斗，后来惊呼声终于战胜了假想敌，我丢下石子好奇地跑过去，发现一楼的某个房间尚有亮光，那亮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出来，非常微弱还忽明忽暗。

小洋楼当时是电大培训中心，里面除了像我们学校的教室一样有桌椅黑板外，还多了一台大彩电，用来播放教学课程。平时大彩电关在度身定做的柜子里还加了锁，像躲进深闺的千金小姐，难得一见真容。

那个窗户离地特别高，当然也许是我个子太矮，总之什么也看不到。我蹬着底座上鼓起的石头，手脚并用，悄悄爬上窗台，朝里张望。

许多年以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电视机柜四门大敞，电视里正在播放世界杯比赛录像，屏幕闪着五彩的光芒。在忽明忽暗和烟气缭绕中，我看到满满一屋子晃动的人影，他们或坐或站，不知何许人也，也不知从何而来，但显然这是一次秘密的集会，屋里没点灯，门户紧闭甚至还拉了窗帘。大家聚精会神地在观看比赛，虽然在大洋彼岸它早已结束，可在这间教室里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房间里难熬的闷热、污浊的空气还有蚊虫的骚扰，在扣人心弦的时刻，有的人情不自禁还叫出了声。

那是这个炎热的仲夏夜里关于足球的快乐的尖叫。

新闻推荐

“双瑞”火拼 凯恩脚下能否给自己“开恩”？

3日晚，淘汰赛将迎来瑞典和瑞士的对决，“双瑞”让很多中国球迷傻傻地分不清楚，而他们的实力也较为接近，没有了伊布的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