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足球世界杯期间,我们即将毕业,每个人都似乎格外在乎这最后的狂欢。那些湿热躁动的夜晚,每个宿舍里的每台电脑都被充分利用,竞相发出呜呜祖拉的轰鸣。因为信号不同步,常常是隔壁已经为进球狼嚎半分钟,这边才目睹精彩的破门,像反应迟钝的孩子。虽然快乐晚到,却丝毫不耽误慢了半拍的尖叫。
晚上忙看球,白天忙毕业。出路不好找,中文系的我们更加难觅归宿。同宿舍五个人,胖子家有门路,已动用关系找到肥缺;黑子考取本校研究生,也算萝卜有了坑;老驴有资格证护身,准备回老家实习;小白脸考研失利,整日唉声叹气;我本寄望通过读研暂避求职竞争,无奈不用功的后果就是落榜,又不想打道回府丢人现眼,只好硬着头皮找工作。
事实上,四年来晃晃悠悠无所事事,就算原来是块好钢,现在也成了锈迹斑斑的废铁。有人在准备公考,博一份一劳永逸的好差事;有人凭借伶牙俐齿成了体面的白领,踏入了传说中风刀霜剑的职场;更多人和我是一类,没头的苍蝇一样瞎撞,每天都在祈求老天爷的眷顾。
当时我梦想当记者,可惜我们学校既不是“985”也不是“211”,简历投了不少,一律泥牛入海。于是退而求其次,管它公司大小,凡是收到面试通知的单位我都去碰运气。求职就像相亲,要么姑娘不是我的菜,要么我不入人家法眼。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工作没着落,却参观了不少写字楼,见识了各色经理老板,也算开了眼界。
欲哭无泪,只能在世界杯中找慰藉。第一场是西班牙对瑞士,斗牛士被瑞士人防守反击一球小胜。瑞士队也因此成为那届世界杯唯一击败最后冠军的球队。看着希斯菲尔德赛后淡定离场却难掩内心的喜悦,我勉励自己:“谁都有春天,努力吧。 ”
第二场是葡萄牙打朝鲜,我和一个哥们约好去看房。出门时葡萄牙一球领先,考虑到朝鲜队之前与巴西队交手的出色发挥,我们一致认为朝鲜人还有戏。到了出租房,一帮房客也在看球,葡萄牙四比零领先。跟房东讨价还价回到宿舍后,葡萄牙七比零领先。我俩顿时愣住,怀疑葡萄牙进了两个三分球。
第三场是英格兰与德国的淘汰赛。德国二比一之后,那届世界杯最知名的误判出现了——兰帕德越过门线的一记爆射被无情吹掉。然后,英格兰一比四惨遭淘汰,就像我们一样,一次次被寄予厚望,却一次次让人失望。那一刻,英格兰球迷胖子面红耳赤,眼中依稀有泪光闪烁。还有心思为心爱的球队伤心的,也许只剩后顾无忧的胖子了。
我们要看球,更要想办法在这座城市活下去。这座城市在海边,工资低消费高,一间像样点的卧室月租起码八百。无奈只好合租,我和三个同学住进了一个房间。帮忙搬家的家伙笑着说:“你们这是把大学宿舍搬到外面了。 ”
新住处是套四的房子,每个单间都被装修成了学生公寓,总共住有十多个人,几乎全是刚毕业的学生,有男有女,各忙各的。客厅有电视,一边打牌一边看新版红楼两不误,球赛开始后,女生主动把电视让给了男生。
某日一个哥们收到面试通知,拉着我一起去了。上午面试加笔试,中午管饭,下午接着面试。回住处的路上,我居然接到了被录用的电话。这是我临近毕业半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在公交车上险些疯狂地跳起来。
公司管吃管住,刚入职也没什么具体工作,日子过得优哉游哉。世界杯进入决赛,我和刚熟识的同事摸黑溜到办公室看球,那是我第一次看世界杯决赛。荷兰人企图用凶狠的犯规打乱斗牛士行云流水的传接配合,比赛一度沉闷胶着。小白打入绝杀进球的时候,我小小兴奋了一下。西班牙是那届世界杯我最看好、最支持的球队,他们不负我心最终夺冠,而我也如愿找了份工作,没理由不高兴。
世界杯结束了,毕业的骊歌也已经唱完。新生活正式开启,我穿上了正装和皮鞋,一改不修边幅的旧模样。青春还在,阳光正好。
蒋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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