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斗兽场”没有光环

界外球

□覃江宜

变异是迅猛而离奇的，抖落一地荒诞的碎屑。世界杯小组赛最后一轮的局面像极了灾难电影《2012》，前往新世界的大门即将关闭，面前的一切都在崩塌，各路主角连滚带爬，争先恐后要逃离现场，但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搭乘末班机。

这是一场众生平等的逃亡，没人想到德国和阿根廷这种自带主角光环的宠儿也没有VIP通道。前一晚罗霍绝杀后，梅西跳上了队友的肩头，一派劫后余生的狂喜。一边是继续生存的机会，一边是毫无悬念的崩溃，在巨大的落差面前，极度爱惜羽毛的南美球王都放下了自尊，用黄牌拖延一点点的时间。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2014年世界杯决赛的另一组人马身上，小组赛第二轮绝杀瑞典，两名德国队工作人员跑到瑞典教练席庆祝，挑衅行为被瑞典队投诉到国际足联，事后德国足协被迫公开道歉——只有足球能让一本正经的德国人忘乎所以，危机时刻风度和原则都要靠边站，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得多。

可惜这一幕昨夜没有重演，德国人完全没有机会庆祝。从1998年的法国到2006年的意大利，再到2010年的西班牙，20年来欧洲球队只要登顶世界杯，那么下一届必定在小组赛中含恨出局，这为德国队设置了惊悚的灵异谜题，除了要和对手作战，德国人还不得不和冥冥之中的命运之手死磕。在它面前，德国队世界杯参赛历程全部小组出线的规律也变得不堪一击。

德国足球队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恍惚间像回到4年前的夏天，德国球员如同杀人机器按部就班地把才华横溢的巴西包围、分割，就地正法。4年后他们难免也被时光抹去了灵感，三个对手，三碗迷魂汤，一碗接一碗地下肚后，勒夫和学生们渐渐忘记了前世与今生的默契。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看台上的克洛泽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带走了德意志的精气魂，勒夫好像什么也没做错，他带到俄罗斯的球队看似一如既往地强大，过去两届世界杯和三届欧洲杯，德国队全部晋级四强，胜利的方程式勒夫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是一切莫名其妙地被归零，好像黑客入侵了德意志电脑，清空了战术程序，还埋下灵魂出窍的病毒。

世界杯就是一个探索自身欲望的游戏，回溯团队精神的祭典，充满反讽的诗意，还有轮回的悲情。它残忍又怜悯，过去世界杯小组赛是一场短跑，很多种子选手赢在了身价上，刚刚起步就遥遥领先。现在世界杯小组赛是罗马斗兽场的厮杀，动物凶猛，且妖人辈出，超能英雄开始蒙眼大乱斗，赌上荣誉的决斗被简化成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肉搏，谁都有机会逃出生天——韩国队就这样完成了最好的救赎，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几乎就重新定义了亚洲球队的下限。连续两场比赛，一个个凶残的犯规让世界侧目，一场一个的点球极刑，而这些都被回家前一场不可思议的逆袭解救了，亚洲球队谢幕前集体拿回自尊：揭幕战上灰头土脸的沙特一路风餐露宿，好歹最后在埃及兄弟那里吃了一顿大餐。伊朗人众志成城围困C罗，直到最后时刻都有机会叩响十六强大门。日本队就不用说了，出线的主动权现在还在他们手里攥着。那么，亲爱的国足，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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