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式的“快乐足球”

界外球

□覃江宜

一场让英格兰主教练索斯盖特纠结的大胜，进再多的球，他也不能忘情庆祝——两天前索斯盖特在跑步时摔倒，以致肩膀脱臼，他受伤的照片随即登上各大媒体头条，英格兰球迷纷纷把自己的右胳膊挂了起来，在社交网络上狂摆POSE。

这是典型的英式幽默，你无法想象法国队和德国队干出这等傻事，而且就算出现了类似低级失误，德尚和勒夫也大可用堂而皇之的借口敷衍过去，只有内心骄傲的英格兰人不爱藏拙，他们渐渐成为那种人人想要的好邻居：家里开着最盛大的派对（英超），无私分享最好吃的苹果派，给众人带去那么多欢乐，自己什么也不留下。一不小心出个洋相，他们还会第一个站出来嘲弄自己，笑得比观众都奔放。

英格兰队的人气无疑大不如前了，十多年前那拨为贝克汉姆和欧文尖叫的少女们，如今很多人已在辅导孩子的家庭作业，她们不再需要追一场似懂非懂的足球比赛，因为英格兰帅哥当道的日子已经远去，看着表情木讷的凯恩默默罚进点球，斯特林埋头奔跑，时尚大片的观感一去不回。

只有真正的玩家坚守在英格兰阵地，不是单纯为了足球，而在于一种远比胜负可贵的娱乐精神。近年来围绕英格兰足球队的各种段子推陈出新，几近让萧伯纳以来的英国讽刺文学再攀高峰，比如卫冕冠军德国队在世界杯首战爆冷输球后，英格兰足球名宿莱因克尔在直播中掷地有声：如果德国都能输的话，英格兰队当然能赢！

英格兰和巴拿马的中场休息，我偶然点进一部恶搞短片《足球回家了》，英国广播公司一本正经地幻想了英格兰队在俄罗斯夺冠后的场景，英国人把斯特林的头像印在了钞票上，一批又一批英格兰婴儿被命名为亚历山大和阿尔诺德，两年前默默无闻的马奎尔从政并在投票中领先了5个百分点，巨石阵被命名为约翰巨石阵，披头士在电视里反复吟唱：足球回家了，它终于回家了……

自黑不一定有技术含量，自嘲则需要幽默的段位，英格兰悄悄登顶了“吐槽世界杯”的冠军。早在几年前就有一部名为《史上最差英格兰队》的纪录片，BBC用科学严谨的态度挑选了过去半个世纪里“最差”的英格兰球员，组成一支“史上最烂英格兰国家队”，探讨他们如何灰头土脸地走过旧日时光——这部纪录片在豆瓣上的评分是6.6，远远高于《舌尖上的中国3》。

“现代足球发源地”和“最成功商业联赛”的金字招牌，与后院里的鸡飞狗跳各种闹腾相得益彰。英格兰足球骨子里的骄傲，面对新世纪屡战屡败的自卑，渐渐混合成一种另类且迷人的气质：一种可歌可泣的批评精神，或者说娱乐至死的自嘲艺术，让被生活、被工作、被中国足球反复折磨的我们瞬间代入了情境。

情况就是这样，英格兰就算锁定了小组出线，仍然恐惧下一秒的忽然死亡，这支球队一贯出人意料，而不管他们在世界杯上能走多远，都将提供一份精美伴手礼：如果不是一个励志故事，那么多半就是一个玩笑，一串段子，难堪自己，治愈他人，以一种高举轻放的姿态消解原本可以想见的凝重主题。人们就这样看着热闹，同时抒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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