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猫 □何吉发

一只逾窗而入的猫，打破了我家生活的平静。

记得那是个双休日，我正坐在书房里读书，忽然听到屋里有响动，开始没在意，后来又传来猫的叫声，也没在意，心想是左邻右舍猫的常规练习。等到快要晌午时，我起来准备弄饭吃，又听到猫的叫声，这次声音近在耳旁。我循声走入卧室一看，阳台里竟然蹲坐着一只猫。它身上的颜色与众不同，从脊背到尾巴上的毛像蘸着浓墨书写的一样黑，肚子到脸上的毛又像初雪一般白。它惊恐地看着我，两眼滴溜发光。我一看就开心地笑了，因为家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几只老鼠，虽然也采取各种方式逮到三只，但似乎还有老鼠活动的迹象。恰在这时，来了老鼠的天敌，真是雪中送炭啊。

猫具有自来熟的特性，见到我就“喵喵”地叫个不停，仿佛在说，我饿了。我赶紧跑到厨房，拿出煮好的一块排骨，放到碗里，端给它吃。它闻到排骨的香味，也不客气，低头就狼吞虎咽起来。一块排骨，片刻吃完。它又抬头看着我“喵喵”地叫着，好像在感谢我为它接风洗尘，又好像在说太好吃了，再给我一块吧。我又跑到厨房，用筷子夹来一块，放入碗里，它埋下头奋不顾身地吃起来，一点不避讳。等吃完了，舔舔嘴唇，坐在地上，抬头看看我。我心想，你来得正是时候，家里有老鼠，你找到了用武之地。请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殷切希望啊。我掏出手机，给它拍了几张图片，正当我准备俯身抚摸它的时候，它却跑到大柜子下面躲起来了。我走到书房，在手机上摁下一段话：今天，家里不知怎么了，挤进来一只猫。因为陌生，男女不知，芳龄不知。见到我就要吃要喝的，一点不矜持。想给它拍照，还不老实，拍了几张，都不像样子。喊它也不理我，抚摸它也给抚摸，但不成功。准备再给它拍照，它跑了，连首尾都藏起来了。收留了这只猫以后，我就有事做了。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弄吃的喝的。有时还专门到菜市场给它买小鱼吃。为了让它安居乐业，一心捕捉老鼠，我还给它安了窝，窝里铺上了旧毛巾被。

说实话，我对猫一直没什么好感。儿子读完大二放暑假，帮别人养了一只猫，我们一家三口，天天像伺候老爷似的，给它搭了窝，买了沙盆，定期给它洗澡。这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一顿能吃掉三四条冰冻的小黄鱼。它目空一切，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搞得它像房主似的。它还经常跑到书房毫不顾忌地调戏我，不是挠我的后背，就是抓我的大腿。不胜其烦，我也常常对它不客气，拿起棍子佯装打它。儿子这边开学离开家，我那边就把它装入蛇皮袋里，送到母亲当时住的高铁南站那里野养，从此家里才安宁下来。我住的小区，北楼一家养猫的，大概喜欢猫撕心裂肺的叫唤吧。好几年了，一入冬，他们家的猫就叫个不停。那声音带着锯齿，吱溜吱溜地锯着耳膜，锯着心灵。好多次我都想跑过去跟他们建议，把你家的猫放放假吧，别老是拴在家里夜以继日地嚎个不停。见左邻右舍都沉默不语，我也只能作罢。那只猫到了夜晚叫声持续不断，由清脆到嘶哑再到吼，那个过程听了真的难受。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连续好多年持之以恒，一直叫一直叫，叫得人心慌意乱。吃不香，睡不安。

这只不速之猫养了一段时间，开始烦人了。家里的气味，由淡到浓，由阳台扩散到整个屋子。每次下班回来，只要一打开家门，就有一股猫骚味扑鼻而来。邻居大娘看到我久站不入室内，非常奇怪。我故作轻松地说，家里喂了猫，开门透透气。她听我说明原因，马上说，怪不得你一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呢，原来你家喂猫了啊。我说是啊是啊，正烦着呢。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了，直接采取了驱赶出境的强硬手段，每次它都破窗而入，以实际行动向我证实：活着是你家的猫，死了是你家的鬼。整个阳台被它弄得脏乱差不说，就是那股熏人的气味，简直让人无法承受。大清早的，本想看看书，或好好休息的。它理直气壮地叫个不停，仿佛得理不饶人的那种。我打开阳台的门，钢丝纱窗被它抓得散了架。准备弯腰抱起它投到窗外。它却一扭身，钻入大柜缝隙后去了，千呼万唤置若罔闻。我被熏得心烦意乱，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不应该对它好。给它好吃好喝的，天天过得像大爷样，它才这样赖在家里赶不走，想采取暴力，又不忍心。它成了老赖了，怎么办吧？气味又太难闻。有好友看到我发到QQ空间的烦恼，就给我留言：猫来财猫来福，有味道就给它洗洗澡吧。流浪不容易，遇到善心人，它们也知道感恩的。

我听信了朋友的话，又咬牙切齿地养了几天，但这只猫严重的影响了我的生活和工作。一天早晨，伺候好它后，匆匆忙忙赶去上班，结果穿了两只两样的鞋，竟浑然不知。给学生报听写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学生盯着我的鞋子偷笑，我还不以为然。他们老是偷笑，我心想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低头一看，好家伙，脚上的运动鞋，一黑一白。我也禁不住笑起来了，公开向学生自我解嘲：两只两样，引领时尚；一黑一白，走路实在。我还用某国足球队参加世界杯足球比赛，就是穿两只两样的足球鞋来佐证我的歪理邪说。学生听了直点头。课间，有的同事发觉了，都乐得直不起腰。这都是这只猫闹腾的，我心里的怨气怎么按也按不住了。我不能一忍再忍，现在真的忍无可忍了，我决定还是要把它赶走。

我想起前几天同学对我说的养猫经验：养猫要从小养起，这样便于培养良好的行为习惯，适应家庭生活。半路跑来的猫，一定不能养，你搞不清它身上有什么病菌。还有，它警惕性高，轻易不会让人接近。不给洗澡，它身上的气味就会越来越大。针对这种情况，他建议我还是早点把它弄走为上上策。他的话正合我意。下班回家后，我先找出蛇皮袋，然后装作热心喂猫的样子，把它从大柜子下哄出来。趁它吃食时，抱起它塞入袋里，赶紧勒紧袋口，掏出绳子把袋口扎紧。看着它在袋子里上蹿下跳，我的心又软了下来。心想能相聚就是缘分，还是送往老家亲戚家去养吧。猫离开以后，家里安静了，但它留下的气味久久不散。还有跟随它的跳蚤在窝里繁衍的小跳蚤又给我家的生活带来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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