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弧度 □薛俱增(天水)

山一弯,水一弯,就有了大地湾。

这一弯,破天荒,风雨兴焉,蛟龙生焉。就那么轻轻地,温柔地一弯,所有的生灵一下子都有了母港,有了荫庇。大地之湾,就此成为生命之源。

生命的孕育,就在一个充满活力的湾,如子宫,如臂弯。

生命的象形,其实就是一个美好的弧度。

用一个动作来呈现这个弧度,那就是“抟”。抟,本义是把东西捏聚成团。《说文》:“抟,以手圜之也。”圜,通“环”,本义即围绕。

女娲,这位人类始祖,大地之母,她的伟大功绩之一,就是抟土造人。

这位美丽而伟大的母亲,也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和美学家,聪敏的她仿照自己的形象,取大地湾的黄土,汲大地湾的清水,创造了她的第一个伟大的作品——第一个“本是泥土”的“孩子”。这位人类的“老大姐”,她和女娲一样,眉清目秀,丰容盛鬋。

“老大姐”站在那里,其他的弟弟妹妹都一一向她靠拢。

一排排,一圈圈,团团围绕着大地中央的女娲娘娘。

文明的成长,其实也是一个美好的弧度。大地之湾,因人类六万年来的繁衍生息而进化为文明之源。

在以秦安大地湾为起点或圆心的广阔土地上,伏羲一画开天,女娲炼石补天,他们兄妹成婚,繁衍人类,一同书写创世的神话。

伏羲,三皇之首,百王之先,人类最伟大的男性始祖,他以卓越的智慧,带领先民们一步步走向文明的曙光。

天水境内距大地湾80多公里的卦台山,相传是伏羲始创八卦的地方。卦台山,虽然并不是地理意义上最高最著名的山,但绝对应该是文化意义上独享尊荣的“华夏第一山”。这座因人文始祖伏羲而最早被刻画上文字符号的山,是中国第一座有“文化”的山。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卦台山,在大地中央,后世中国版图的几何中心,圆周群山拱卫,渭水蜿蜒中分,天造地设般形成一对阴阳鱼,整个盆地恰似一幅巨型太极图。伏羲坐在卦台山上,双目如炬,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傍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冥思苦想,忽一日灵光乍闪,豁然开朗,创制出了象天法地的八卦。

伏羲手执木笔,一笔一画,一长一短,一阴一阳,蕴含着充沛信息的卦爻有序排列,围绕着太极图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可以生化出象征宇宙自然、社会人生的各种情境。天地、水火、雷风、山泽,无不乖巧地按照他的指示环列四周,日月星辰都像驯顺的刍狗,围绕着他脚下锥形的山体排列起来。天地万物仿佛一下子都找到了各自应处的位置。

从此以后,“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日月星辰分明显现出自己运行的轨迹。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四季寒暑周而复始,反复演示季节轮回的内在规律。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经过长期的观察总结,古人参照月亮的圆缺变化确定了年月,制定了历法；根据音阶从低到高依次排列的“六律”、“六吕”来创制音乐,调和阴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他们发现云形成了雨,露凝成了霜,大自然的水循环也是回环往复以至无穷……

一如有情的生命,这看似无情的自然运行中也到处潜藏着优美的弧度,遍布着美妙的曲线运动。

有了阴阳八卦这个认知的利器,伏羲及其先民们从此就可以更好地认识世界,发现规律,进而因势利导,趋利避害,更好地适应自然,造福人类,以期达到人类共同的愿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所谓风调雨顺,不就是滋润万物的和风甘霖也有着自己温柔的弧度吗?

如果你有雅兴深探,你会发现在人类追寻文明的壮丽图卷中,这有趣的弧线构图一直存在。

当伏羲第一次举起火把,张大了嘴巴的黑暗和瞪圆了眼睛的子民一齐围拢过来,匍匐在四周,都想一看究竟——这就是“火”?“火似圜”(《周礼·考工记》),先民们团团围定这个光环团团的“人造太阳”,载歌载舞,欢庆人类这最伟大的发明。

当女娲把第一块补天石举过头顶,部落的子民就像看到了天神的旨意,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他们团结在女娲周围,个个视死如归,更加众志成城,做好了与灾魔决一死战的准备。充满灵性、堪当大任的巨石们也排列成阵,雄赳赳地仿佛即将慷慨赴国难的勇士……

终于,海咸河淡,鳞潜羽翔,天地重归清明。伏羲、女娲携手伫立,族人团团聚拢过来,振臂如林,欢声雷动。

伏羲女娲部落一定是在“抟土”“炼石”的过程中发明并掌握了制陶的工艺。当心灵手巧的工匠把制作出的第一个彩陶作为天地圣器,置于莽莽陇山的山巅台地,一时万山拱伏,万民景仰。大地湾遗址出土的彩陶,数量多,形制全,工艺精,纹饰优美,各种线条巧妙交织。大地湾彩陶的“形象代言人”——那个著名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女性形象,面容秀美,曲线优美,看来不是普通的祭器或实用的容器,简直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我一直相信她就是女娲形象的写真,先民们一定是用塑像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尊崇和纪念他们爱戴的首领,就像后世的人们把领袖的形象印制在钱币上一样。

后来,大地湾先民有能力建造了宏伟壮观的部落议事中心——F901宫殿,其它大大小小的房屋地穴都围绕着它呈扇形分布,周围壕沟环绕。不仅房址平面为向心式封闭格局,他们的墓穴也呈现出规律分布的状态。大地之湾,生命的摇篮,生于兹,长于兹,葬于兹,血脉流传,生死同心,这是一个古老部族生生不息的向心力和凝聚力的鲜明表征吧!

生命的成长,文明的发展,从来就是一个个弧度。从伏羲女娲创世到如今,以龙为图腾的中华民族历来热爱和合,讲求包容,向往大同,但人类社会波澜壮阔的奋斗历程从来不是笔直的,总是在曲折中前行,螺旋式上升。曾经的丝绸之路,而今的“一带一路”,以至中国首倡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样一条条联结世界的文明纽带,不都是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弧度吗?

新闻推荐

《中华文化从秦安走来》

本报讯【记者马凯】经过一年的精心策划、拍摄和制作,近日,大型人文历史纪录片《中华文化从秦安走来》首映暨点映仪式举行...

秦安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秦安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