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访 一本散文集里的“意思”

雪潇

“意思”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至少在三处领教过它的妙：一是经书上说的“风随着意思吹”，再一是曾国藩的对联“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二根穷骨头”，另一就是我们这里要说的天水诗人、作家雪潇的一本散文集的名字“大地上的小意思”。

《大地上的小意思》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尽管都是“小意思”——生活情趣、人情往来、起居饮食……事无巨细、心无挂碍地写开去，类似于晚饭后在离家不远的小径上散步，信步地走，时而逸出小径，也不用担心迷路，无须思虑这条路到底通向何方或那边到底有没有人来的宏大命题，等天色向晚折返回去。这只是一次散步。

“如果能用散步的心态走路，则世上就没有难走的路。”这是雪潇的散步心得，跟他散文的态度何其相似。当他写下一篇散文画完句号的时候，肯定没有想着去发表，去赚取稿费，去变现兑换一袋米，而是想着先抽一支烟来“酬劳”自己。但是，结集在《大地上的小意思》这本书里的散文，都在不同的报刊上发表过了，甚至连题为《小地方》这篇自序也是发表过了的。

从后记中得知，因为丛书组稿人没有进行“消息的封锁”，雪潇将这些文字重新打捞，编排，命名，列于“陇军崛起丛书”面世。细读就会发现，这本散文集的“意思”其实并不在于叙事的“事”多么有意思，而是“叙”这一行为很有意思。这一行为具体到文本层面，集中表现为散文语言，当然文学语言有着作家生活态度和文学理念的投射。

雪潇在其早先出版的一部理论著作《论文学语言的来历及其使命》中就提出：“文学表现的核心元素，一言以蔽之，就是形象……这种‘形象\’，在散文中，就是事物的‘具象\’。散文的语言是直线的传达，一句话就是一个含义，不会滋生其他的意思。”出于对形象的直线传达，应该也是雪潇执意选择“意思”而摒弃“意义”的用心所在。

在时下泛娱乐的时代里，有意思、有趣似乎成了一个人的必要修养，甚至有公司招聘启事中明白地写着“找有趣的人”。那么，什么算是有趣呢？冒几个流行的网络热词就有趣了吗，有时可能的确是这样。但在雪潇的散文中，有意思、有趣绝对是以另外的面目或方式呈现的，是来自坚实的生活根部和扎实的语言理论层面，以坦诚自嘲的生活态度为依托，一些其实我们每个人在日常中都可能遭遇的物事，经由其学院背景的语言修辞学建构，立刻显现出趣味来。一种与互联网趣味方式区别开来的“古典”趣味。

雪潇，本名薛世昌，1965年生于甘肃秦安县。1986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现为天水师范学院文史学院教授、甘肃省文学院荣誉作家。先后出版有学术专著《文学创作论》、《论文学语言的来历及其使命》、《秦州上空的凤凰——杜甫陇右诗叙论》（合著）、《话语·语境·文本：中国现代诗学微探》、《百年新诗百篇导读》（合编），现代诗歌集《带肩的头像》、《大地之湾》，思想随笔集《怅辽阔》，文化散文《人文定西·自然田园》（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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