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德无疆爱无痕

(上接第一版)

“消失”了一个多月后,人们惊奇地发现,王老师居然一瘸一拐地来上课了。村子里给他输液的医生王玩儿看到他这样上课生气地喊:“你不要命了?”

从此,王治祥一边输液,一边上课。“刚开始一周输一次,后来疼得厉害了,两天一次。”王玩儿回忆道。

在病情最严重的一段时间,几乎是学生抬着他进教室。由于病变,他的手指关节已经全部变形,无法拿起粉笔。他的学生们看到,这位被病魔折磨的老师,用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夹着粉笔,在黑板上艰难地写字。

1987年的一天,一阵剧烈的疼痛,使王治祥晕倒在教室的椅子上。由于常年服用治疗类风湿的药物,他得了化脓性胸膜炎。医生从他胸口抽出的脓水,足足有半盆子。但两个月后,他再次回到了他最熟悉的讲台。

郭集中学离王治祥家大约5公里,但为了减少“走路”,王治祥只在周末才回家。那时,王治祥的爱人就牵着毛驴,周末把他接到家里,周一早上,再牵着毛驴送他去学校上课。就这样,整整往返了15个年头。

到了1997年,骨关节完全变形的王治祥再也无法“远行”,周围人不断劝他:不要再教书了,回家休息吧。王治祥却说:“中学太远,我去家门口的小学教书总可以吧。”

于是,他来到王甫乡周岔小学继续他的教书生涯。

他的双手已经彻底丧失活动能力,连拄拐杖的能力都没有。于是,他只能坐着轮椅每天往返于不足300米的学校和家之间。

周岔小学校长王冠成告诉记者:每天放学,就能看到十几个娃娃推着王治祥回家,等上课时,再把他从家里推出来。这样,他又坐着轮椅在小学坚持授课11载。

2008年11月,王治祥再次晕倒在讲台上,送至乡卫生院时,大夫摇了摇头,下了病危通知书。经过两小时的急救,王治祥再次躲过一劫。不久,他被查出患有肺结核、支气管扩张、糖尿病、肾癌,同时伴随着肾衰竭……

至今,说起这些,王治祥的“私人医生”王玩儿觉得不可思议:“胸膜粘连后,他的肺部开始感染。最后,右肺完全萎缩,左肺萎缩30%。这样的人,别说天天在讲台上吃粉笔灰,就是躺在家里,都要人操心伺候。”“我没法理解这个人,我更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就是一块铁也会疼吧?”

一生负重前行的信仰

记者在西安见到王治祥老师时,他正半躺在床上。老人面容消瘦,颧骨向外突出。挽起裤腿,膝盖肿胀得像一块石头,由于无法活动,整个小腿已经肌肉萎缩。

他的爱人说:“结婚的时候150多斤呢,现在最多80斤吧。”谁知,王老师笑了笑说:“差不多90斤呢。”

说起自己的病,王老师叹了口气:“我也心酸,难受,生病很痛苦。”

但是,一谈起学生、谈起教学,他的眼神立马放出了光。“一个人总要有自己的信仰。教学不分好坏,对学生的态度却分好坏。爱学如子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责任。只要一想到讲台,我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王治祥在郭集中学执教时,初二有几个学生,不但不爱读书,还很淘气。班主任一气之下,甩手不干了。王治祥接手这个班后发现,那几个“捣蛋分子”每天晚上都在田地里习武练剑,白天在课堂上自然无精打采。他把几位“武术迷”召集在一起说:“习武就是强身健体,何必躲躲藏藏?明天白天,到我宿舍前耍几下。”几个学生见班主任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支持习武,第二天跑到教师宿舍前打了几套拳法。几天下来,一个学生忍不住问王治祥:“你觉得我们耍得咋样?”王治祥没有回答,反问一句:“人和老虎比,谁厉害?”

“当然是老虎,人的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老虎啊。”学生不假思索回答。

“为什么人杀老虎的多,而老虎吃人的少?”

“人会想办法啊。”学生回答。

“这就对了,人就是靠着思想和智慧在生存,仅仅依靠蛮力是不行的。你们上课时,就要好好学,放学了,可以劳逸结合练一练武术。”王治祥含笑说道。

最终,这个班的学生高考时考上大专以上的20多人。这是郭集中学有史以来成绩最为突出的班级之一。

在周岔小学任教时,他带的1997届学生中,考出了4名本科大学生,也是周岔村考出大学生最多的一届。

王治祥的女儿王亮亮说:“我父亲爱学生,下雪、下雨他去不了学校,就把学生叫到家里上课,人家都把我家叫‘小小学\’,但从我记事起,他却没有为我开过一次家长会。”

王治祥的日记里记录着这样一幕:2008年8月28日,在教室里,课上了一半,我就开始咳血,原本想回去,最后还是坚持上完了。回家后,开始尿血,没办法,我只能去看病。学生咋办?亮(注:女儿)正好在家休产假,只能让她替我去上课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也许无法想象,一个老师对于学生的爱竟会如此深沉。

王治祥说:“我不去上课,待在家里有什么价值?”

曾经,他在天水住院期间,一位护士看着日渐消瘦的王治祥,不住地抹着眼泪。后来,这位护士甚至要求带王治祥去她家住。后来王治祥的家人才得知,这是王治祥13年前教过的一个学生。

在西安做完肾脏手术后,天水、西安、北京的学生不断拥向病房,有的拿着现金,有的提着水果,有的甚至将自己的银行卡塞到王治祥家人的手中。和王治祥同病房的一位病友试探性地问:“老兄,您是干啥的?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来看望?”

当得知他仅仅是一位普通老师后,这位病友沉默了。

一本记录半生的账簿

王治祥一生的坚守,给不计其数的学生带去了人生财富,那么,面对家人,他给予了什么样的财富?“对于家人,我是愧疚的。”说起家人,王治祥抹了一把眼泪。“20多年了,老伴一直没有怨言地支持我。这么多年,也苦坏了。”王治祥说道。“我生病这些年来,光欠款就有10万多元,儿子已经28岁,还没娶媳妇,他在打工帮我还账。”

王治祥有一个账本,记录着1992年开始每一天、每一笔收入和支出。1992年10月4日,他的账本里记录着,卖豌豆收入710元,工资收入250元,加上卖其他农作物的收入,共计1130元。这一天,也是这个家庭近10年来存款最多的一天。除了这一天,这个家庭每个月基本没有结余。翻阅账本,每个月都会出现的账单记录只有三种:工资、欠款及医药费。从1992年开始的近10年间,他没有舍得给自己买一件衣服、一条裤子……

清贫一生,你到底图了啥?记者问。

他说:人的一生,干好一件事不容易。我这一辈子,就是想教学生。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讲台上有板有眼、潇潇洒洒地再讲一堂课。

不久前,在秦安县首届道德模范颁奖典礼上,王治祥被评为爱岗敬业道德模范。颁奖词这样说道:“一辆破旧的轮椅,一份执著的坚守；三尺无悔讲台,三十年风雨无阻。这三十年,对于命运多舛的王治祥老师而言,走的是那样艰难……”

当现场的背投播放出王治祥老师坐着轮椅艰难地进入学校大门的一幕时,人们流泪了,全场爆发出阵阵掌声。

带着一颗心来,不带走一根草。这是陶行知对教师的评价。

唯有奉献,别无他求。这是王治祥老师的人生价值和生命哲学。

(据9月10日《甘肃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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