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可爱与陪伴 读付建红《风中的故园》乡土情节感想

我认识付建红非常偶然,是在一个朋友聚会上。他坐在下席,很文雅,谦卑的样子,话也不多。相谈熟悉后,知道他是一名公务员,也喜欢散文诗歌,并有集子出版,他也当场承诺送我一本。三天后,他送给我一本签名的《风中的故园》。此书开篇,就写了祖父。我也想,一个人才的成长,要三代人的哺育。看一个人的本质,当然可以上溯三代。这和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之一《管子·权修》:“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是相吻合的。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惊奇地发现一种现象:祖父正义,善良,知礼,其儿孙大多就会有功名,付建红就是被三代农民哺育成一位作家,一名公务员的。在三四天的时间里,我开始认真阅读《风中的故园》。

人的一生,如同一首韵律充满美感的诗歌,分为三个阶段,幼童年,少中年,老去年。缺少任何一个环节,人生是不完美的。付建红先生的幼童年,是用贫穷,甚至苦难支持着,除了社会背景后,家庭背后的血脉性格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的爷爷》中我们可以看到,付建红的祖父在贫穷、苦难中爬行的过程中,不是被贫穷与苦难泯化人性。自己家的洋芋被人偷,作为维护家庭的男人,挺身而出是正常的。但在一个月光浸泡的秋夜,维系自己口粮的洋芋被别人偷时,“爷爷的洋芋地在一条大埂栏上面。当他吃力从大地埂上去时,在月光下面,他清楚地看到两个偷洋芋的贼刚好掏了两背篼洋芋在爷爷的洋芋地里起身离去。我爷爷看到这一幕后,竟然就又缓缓地把头缩回到了大地埂栏下面,并躲到一个窑窝里,把自己藏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魂了两个贼。”对一个会武功,身体健壮,养家糊口的贫穷男人而言,常理会奋然而起,追脏,大声呵斥并截获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是,爷爷没有,他的理由竟然是“‘唉,那年头,谁都不容易!’接着,爷爷的胡子又在太阳下闪起了银光。”爷爷本质的向善与良心深处的人伦之美,激发着,指导着他站在普天之下生灵患难,就应尊敬偷洋芋的贼的立场,偷洋芋的贼也是为了一家饥饿的人才出此下策。这是人性最有光芒的地方,也是人伦的本质。同样都是贼,但对待方式不同了。

《爷爷的一场官司》中,一地谷子都被偷得干干净净。这一次,“我爷爷瘫倒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在爷爷心里,盗亦有道,就是做贼,也得有底线。一个超出人伦底线的人,用现代流行语,就是人渣。这一回,奶奶用自己的方式,从另外一个侧面激怒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大任。付建红先生并没有在文章说明这个人就是偷了谷子的贼,而是笔锋一转,描写了这个“大任”在没有任何恩怨的情况下,就是因为奶奶诅咒了偷谷子的人,竟然“把我奶奶打倒在雪地里……”而此时的爷爷,只是“一直擦拭他那把曾经戳死过土匪的矛杆子”表示一个血性男对家的呵护。我非常欣赏付先生的这种写法,虚与实中,让我通过看似简洁、快速的描述,让阅读带着想象的空间并形成作品的主要特征。正如法国艺术家丹纳所言“迅速而细致的艺术感受力,能够辨别和抓住事物内在的细微的层次和关系,更能在事物的千差万别的特征中抓住自己要表现的主要特征《艺术哲学》。”我要阐明付建红先生的这种描写,是对乡土情绪的怀念,幼童年生活受到环境影响,已经形成的精神价值表述。

一个人对生活的享受,应当分为两个大类型。一是现场性享受,享受花草,自然,诗歌,艺术及美食和成长。这种享受寄于生活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与安定的环境。二是磨砺性享受,在苦难中学习进步,励志着一种坚韧的奋斗后取得成功。他所经历的痛苦与奋斗的艰苦,都成为精神财富,在工作与生活中享受。很明显,这种享受要比前者更令人激动,让人敬佩。“有时也想就此缴械/与心灵有关的往事和解/把自己随便搁浅在岁月里/烟雨平生/安之若素/毕竟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需要去承受/有太多情绪需要去照顾/照顾内心却是何等的奢侈《活着》”——读这样的诗句,很自然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励志者的形象。

糟糕的生活环境与贫穷的家庭往往会让一个励志者,边经历痛苦,边勇往直前,奋斗的路过于漫长,会消磨人的意志,也会历练出坚忍不拔的性格,只要坚持下去,就成了精神享受的财富,并成为人生的亮点。读付建红先生的诗文,如同雷达先生读了汤吉夫的作品后给出的点评:“他的身躯浮游在都市里,他的犁铧却深深地插在乡土中,那里有他生命的根《重新发现文学·汤吉夫:校园里的人性思考者》”一样。是乡土给了付先生对生活的感恩,铸成了灵魂的寄居点。

今年春节,我有意约来了付建红先生在家里作客,把酒小酌,很自然地谈起了文学,谈起了生活。付先生这次给我的影响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仍然很文雅,很谦卑。付建红先生并没有欺蒙自己的心灵,在他的身上,仍然有浓烈的乡土模子塑造的情绪,不掩饰,不做作,虽然在天水市工作多年,仍然存留着武山口音。“这么多年来,城市生活并没有改变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农村娃。经常在梦里出现的不是城市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而是乡村的杏花,渭河的流动,童年的土院与父亲田头耕作的景象。”我也惊奇地看到,在他的这本诗文集子中,除了《上海之行》等是寥寥可知的城市随笔,所涉猎的都是家乡的风土人情,自己的见闻对故乡的眷恋。城市于他,似乎是农村人对城市的一次路过罢了。“随后的日子,想要再次回忆上海之行的点点滴滴之时,却发现,心情再也回不到当时的情境……”一个骨子里满是乡土气息的人,经常会被城市的灯火迷惑,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如同进入迷宫。一切都很新奇,一切都很迷幻。走出迷宫,回望时,仍然一塌糊涂。这是非常正常的,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乡土情绪与工作,生活,艺术之间的切合点在哪里?或许,这是每一个从农村进入城市,通过努力成为一名城里人要思考,要面对的问题。

在和付先生的交谈中,他也对自己在生活,工作与艺术上,有着自己独特的应对方式。“清晨的薄雾里/有我要迎娶的新娘/从今以后/我就是主宰幸福的王《今后》”——新娘,在这里,意象于生活,家庭琐事,自己内心的田园与宁静。快乐的感觉,或者感觉的快乐。快乐是幸福的伴侣,也是感觉。一位美国大学校长在演讲前,总要面对演讲对象说出快乐的方式“阅读《圣经》和大便通畅。”人首先要满足精神生活,就是挨点饿或者受点罪,没有怨言。从生理角度讲,大便畅通便是健康的代表。有了满足人精神,有了康健的身体,快乐便不请自来。

换而言之,人,总在给自己定位,认清自己,快乐就会与自己相伴,成为支撑生命的基石。事情真正就是阅读《圣经》和大便畅通那么简单?当然不是。对生命,对生活进行反思,是痛苦的事。予付建红而言,快乐源于他在艰难的环境中不断完善自己,有了安定的工作,有了幸福的家。痛苦源于对人性的反思与探索,自己身处任何环境,都会被外界质疑,甚至仇恨。“我们活得虚假而真实。”这是付建红对自己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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