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汉:陇原成长起来的杰出诗人

□王文元

一位杰出诗人,曾经影响全国诗坛数十年,他就是牛汉。时光回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陇原大地接纳了这位逃难的学子,并滋养了他最初的诗心。

牛汉的初中、高中都是在天水度过的,他的第一个诗歌创作高潮期发生在甘肃,他第一次用笔名谷风也是在甘肃。可惜的是,他在甘肃的诸多著作很少为人提及,他也是陇原大地失载的诗人。

2013年9月29日,著名诗人牛汉去世,人们用各种方式怀念了这位远去的诗人。牛汉原名史承汉,曾用笔名“谷风”等,是现代著名诗人、文学家和作家。他出生于1923年,山西定襄人,蒙古族。1940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主要写诗,近七十年间,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他的《悼念一棵枫树》《华南虎》等为人们广为传诵。2003年获马其顿共和国“文学节杖奖”。2004年,他和洛夫、特朗斯特罗姆(瑞典诗人,曾获诺贝尔文学奖)获首届“新诗界国际诗歌奖·北斗星奖”。

1937年10月,牛汉在父亲的带领下辗转逃到西安,没过多久,牛汉考入天水国立五中。杰出诗人由此和甘肃结缘。

双脚踏在天水这方热土之上,诗人牛汉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今天,就让我们聆听彭金山先生讲述的关于牛汉先生的故事。

◎一路逃难,流落西安,考到天水上中学

这是一段被人们遗忘的往事,更是被陇上书史所失载的往事。这要从1982年2月22日,我第一次拜访牛汉说起。那年,我在师大上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参与了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新中国诗歌研究”工作。这个项目是1979年开始的,到这时,兰州地区该查阅的资料都查了,一些缺失的资料及入选篇目等事宜,需要向诗歌界的名人做了解。比如“七月派”的情况,就很有必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于是,老师派我和于进、王震到了北京。

在北京,我们在人民日报社采访了时任报社群工部部长的徐放。徐放和胡风关系很好,在他介绍下,我们拜访了牛汉。那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这位七月诗派的代表诗人。牛汉身材魁梧,一米九的个子。当时他正准备外出办事,但听我们是甘肃来的,就亲热得很。这时我们才知道,他的初中和高中是在甘肃度过的,心里一直怀念着这片土地。也许是个子太高,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磨难的缘故,他跟人说话时,背有些弯,很谦恭,又很实在。那次见面,虽然交谈时间不是很长,却留下了非常难忘的印象。朴素、谦虚、真实,这是个一见面就觉得没有距离的人。

牛汉的远祖是成吉思汗帐下一员骁将。抗战爆发后3个多月,日寇逼近定襄,他父亲就带他从老家逃了出来。他们先到太原,在一个群众集会上,还听了丁玲的演讲。11月,又从太原一路南下,从风陵渡过黄河到潼关,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后,就到了西安。牛汉的父亲是乡村教师,在朋友的帮助下,在礼泉县一所中学找到了工作。而牛汉,则在西安当报童,他还花两个大洋上了一个美术班,后来才知道美术班的老师就是艾青。

1938年,他报考了甘肃中学。这是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专门为逃出沦陷区的师生创办的中学。学校是著名教育家查良钊创办的。当时,他率领的西安收容战区中学师生1700余人,由陕西凤翔县步行至甘肃天水县,以天水玉泉观为校本部,创办国立甘肃中学(后改名为国立第五中学),设甘谷、秦安、礼县三个分校,1938年5月1日开学。抗日战争胜利后,国立五中停办。

牛汉回忆,他是1938年4月底到天水的,先在天水本部学习了5个多月。牛汉在学校自学了绘画,还给学校的墙报上画插图。10月又步行到了设在甘谷的初中部。在初中部,牛汉学习了一年多就升到天水的高中部。牛汉成绩非常好,初中会考,考了甘肃省第一名。

那是个非常艰苦的年代,但也是热情高涨的年代,他们用各种方式宣传抗战。1938年冬,牛汉和地下组织有了联系,加入了中共地下组织(三人小组)。在甘谷,他经常到当地的生活书店去,阅读进步书刊。

很多材料说,牛汉是从1940年开始发表作品的。其实,据我们掌握的材料,他的第一首诗发表在1939年7月7日,这是一首歌颂抗战的百行长诗,登在学校的墙报上,署名谷风。这是谷风这个笔名第一次使用。正是这首诗,引起了生活书店经理薛天鹏的注意。他表面是生活书店经理,实际是一名地下党员,在薛天鹏的引导下他们成立了读书小组,牛汉在这里按期读了《七月》《抗战文艺》等杂志。

初中毕业,牛汉顺利升入国立五中高中部文科班。高中部设在天水玉泉观一带,这样他就又回到了天水。他回忆说,他们的教室在玉泉观边上的万寿庵。在这里,刻苦攻读是他生活的全部,尽管物质条件极差,有时吃不饱,但人们毫不顾及这些,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读书。

牛汉说,当时,白天他拿着书到市区周围的山上读书,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李广墓一带的树林里。当时,抗战烽火急,人们都希望出现像李广这样的良将,抵抗外辱。到了晚上他就到玉泉观的大殿里,借着长明灯的光亮诵读诗句,有时甚至读到天亮。

这三年,也是他诗歌创作的第一个高潮时期。

◎诗歌界评价他:“牛汉的骨头很硬,诗歌中有血”

当时,甘肃境内的报纸主要有兰州的《甘肃民国日报》、第八战区长官司令部办的《西北日报》,还有《陇南日报》等。这些报纸都设有副刊。牛汉给《陇南日报》的文艺副刊投稿,用的笔名有牧童、谷风等。1940年冬,他在兰州的《现代评论》上发了诗歌《北中国歌》,署名谷风。他的视野也逐渐扩大到了省外,他给西安的《黄河》投稿,这是由谢冰莹主办的一份刊物。

1941年1月,《黄河》杂志刊发了他的诗歌《沙漠散歌》,这次用的笔名还是谷风。后来,还刊发了他的散文诗《沙漠》,这次用的笔名是牧滹。还是在1941年1月,他创作了诗歌《走向山野》。此时,他和兰州诗人冯振乾有了联系,在冯振乾的介绍下,他加入了成都的海星诗社,在社刊《诗星》上发表了两部重要的诗作,一是《山城和鹰》发表在二卷四至五期上,时间是1942年4月1日,还有一部是诗剧《智慧的悲哀》,长达500行,这也是牛汉诗歌中较长的一首。《智慧的悲哀》还被重庆艺专的学生搬上了舞台演出。1941年他还创作了长诗《西中国的长剑》,这首诗寄给了重庆的《文学月报》,可惜诗稿遗失了。这一年的下半年他还写了长诗《草原牧歌》,刊载在西安的《匆匆诗刊》上。

写这些作品时,牛汉18岁,是国立五中的高中学生,正在天水北山上读书。他的诗歌才华,在充分地展现。

牛汉是七月诗派的重要人物,他的《鄂尔多斯草原》是其代表作品。到1942年,牛汉写了几十首诗,这些作品发表在绥远、桂林、重庆、西安等地多家文学杂志上。这些诗多是在天水李广墓附近的树林里写的。毫无疑问,这一阶段也是他的第一个诗歌创作的高峰期。

牛汉最终离开天水,是偷偷出走的。1942年毕业时,牛汉会考考了全省第二名,毕业典礼前,他们获悉学校要组织学生集体加入国民党。牛汉和好友郗潭封深夜出走步行到了陕南城固。当时,城固有西北联合大学改建的西北大学、西北师范学院等学校,他在这里准备继续考大学。1943年7月,牛汉考入西北大学外文系。

他曾将1941年到1943年间的主要诗歌结集,取名《野性的脉搏》,可惜在寄往重庆,请诗歌界前辈写序的过程中不慎遗失,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1982年2月的那次拜访,他给我们仔细认真地解答了诸多问题,看得出来,他对陇原大地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1986年,在武汉召开的全国期刊主编会议上,我又一次见到了他。

遗憾的是,两次和他见面,都没有留下照片。今天,我们回忆这些故事,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牛汉曾经从陇原大地上走过,他的诗歌创作是从天水开始的,是陇原大地给予了诗人最初的滋养,并在这片热土上迎来了他文学创作道路上的第一个高峰。以此,作为对这位杰出诗人的怀念。

后来他们一家到了天水,他父亲重执教鞭,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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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汉先生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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