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之花——天水市留守少年儿童状况散记

■记者徐强陈娟文/图

风雨守望

孙旭霞在秦州区关子中心小学上六年级,她的家在一个叫孙家山的地方,离学校约有15里的山路。因路途遥远,她便租住在镇上南街的一户人家里,和她住在一起的还有上三年级、二年级的弟弟和妹妹。

弟弟妹妹还小,有时会向这位姐姐要玩具和一些零食,而孙旭霞常常会拒绝,但偶尔会狠狠心,从仅有的一点生活费里拿出几元来,满足他们的愿望。母亲临走时,给他们放下了几百块钱,她要交房租,买学习本子,买菜……她必须精打细算。

他们租住的房子,并不大,炕就占去了一半,另一半堆放着他们的锅碗瓢盆。采访这天,关子镇冷瑟瑟的,而她却说,他们睡觉并不冷,因为有电褥子。

孙旭霞每天6点半起床,一天中,她要给弟妹们洗脸,洗衣服,管一日三餐,还要领着他们去上学。晚上,3个人跪在地上围在一张方桌前学习,她还要辅导他们的作业,然后哄他们睡觉,俨然一个母亲的角色,而她只有14岁。

孙旭霞说,从她生下来,她的母亲便在广东的一家毛衣厂里打工。她想妈妈的时候,有时会给那边打电话,互相的问候让她备感母亲对她的一份牵挂。

去年母亲回来,他们全家一起到市里逛了一趟。他们去了龙城广场、人民公园、儿童乐园,虽然只是去看了一下,但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了。”孙旭霞说。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她深爱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孙旭霞很是伤心,一提起父亲,她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个不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办完父亲的丧事后,母亲又不得不再次南下广东,直到今年腊月二十几,才回到家中,虽然给他们买来了新衣裳,但简单的几个菜,让他们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年。

现在,孙旭霞的愿望是弟弟妹妹把书念好,并快点长大,将来找个顺心的工作。说到对自己的希望,她只说希望也快点长大,多分担家里的一些事情。

关子学区校长甄自余说,整个关子学区有2000多名学生,留守儿童300多人。这些留守儿童,一部分由爷爷奶奶照管,一部分像孙旭霞一样自己租房,或在亲戚朋友家住着,少数住在关子中学的学生公寓里。他几天前检查了学区的3个学校。“那里多是留守儿童,特别是进入林区,一进村,很少看到青壮年劳动力,都是老人和小孩。”他说。

关子中心小学四年级二班的柴洁就由爷爷奶奶照顾。奶奶回忆说,柴洁3个月大时,父母为了生计,出外打工了。这一走,母亲就再没有回来。现在柴洁已经10岁了,父亲仍旧常年在浙江奔波,几年才回家一次,全家的生活主要靠爷爷给某单位烧锅炉挣钱维持。

“当看到别的孩子和父母亲在一起时,我就特别羡慕,常常偷偷掉眼泪,还不敢让爷爷奶奶看见。”柴洁声音哽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回到我身边,天天和我在一起。”她说。

而距中心小学不远处的关子中学,有900多名学生,今年留守儿童约有200人左右。与小学的留守儿童相比,初中的留守少年更多地承担起了家庭的一份责任。

这天中午放学,记者随关子中学八年级一班的李夏俊来到他家里。李夏俊一进门,便挽起衣袖,从院子里抱进一堆麦秆,点起了炉火后,便抓起几个洋芋,提刀熟练地削起皮来。他要给爷爷和父亲做个烩面片。

除了做饭外,16岁的李夏俊还要烧炕、洗衣裳。李夏俊10岁时,母亲去世,家务便落在姐姐头上。姐姐现在上海打工,而自姐姐上职校那年起,家务活就只能让这个少年承担起来了。

父亲李宝刚曾在西安、天水城区等地打工,今年还没有外出。爷爷年迈,农忙时只能由父亲一个人侍弄庄稼,有时一整天父亲只吃一顿饭。“昨天,我爸挖玉米根根时,手上磨了几个血泡。”李夏俊说。他已经感受到父亲的辛苦,一到星期六星期天,他总会主动到地里去干活。

李宝刚说:“我不在家时,家里的杂务主要靠孩子一人来承担,时常还要干一些地里的活。希望他能好好念书,多学点知识,长大以后不要像我们一样辛苦。”

李夏俊的学习成绩目前还不理想,而他内心深处,也想把书读好。但是,他说:“上课听讲的时候,一想起家里的事情,心就乱了。”

广施甘露

天水市是劳务输出大市,全市现有农村人口260.42万人,常年在外务工和季节性输出劳动力达60.06万人,占全市农村人口的23.1%。2009年底,农村留守儿童79910人。

留守儿童生活在特殊的家庭环境中,缺乏来自父母的照顾和抚慰,身心健康在一定程度上遭受到伤害；有一些留守儿童能够顺利地度过这一段时期,但也有许多孩子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教育工作中的一个难点。”关子中学校长唐福田说。

根据妇联的一项调查表明,留守儿童学习成绩、身体发育、思想品行和心理健康等方面的综合表现,明显差于其他学生。

唐福田说,一些留守儿童在学校里常常表现为不合群、易嫉妒、叛逆心理严重,不能与教师和同学和谐共处。这些孩子的心理容易出现两种极端,一是逆反,一是自卑,由于他们处于身心发展的转折期,可塑性大、自制力差,如果缺乏成人适当的约束和科学引导,有些孩子更容易受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甚至与社会上不法分子混在一起,养成了不良的行为习惯。

在家里,这些孩子容易出现任性、冷漠、自卑、敏感、孤独、胆怯等心理问题,这主要和父母双方或一方在外打工,把孩子留给爷爷或奶奶照顾,形成隔代教育,或在亲戚家代养,或姊妹几人在一起生活,家庭教育这一环节不太到位有很大关系。这些心理问题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解决,往往影响到他们的健康成长。

在关子中学,针对留守少年的心理问题,他们通过造册登记,与监护人及时联系,班主任、科任教师与他们谈心、个别辅导等方式,基本保证他们能够正常学习。此外,学校还利用多媒体教室、乒乓球活动室、篮球场、羽毛球场等,组织这些孩子开展多种形式的体育活动,丰富了他们的生活,缓解了他们的压力。

“要创造条件,尽可能让这些孩子感受到温暖,尽可能让他们融入到集体中去,消除掉他们的自卑和逆反心理,形成良好的品格。”唐福田说,“等新教学楼建起后,将留守儿童之家固定下来,我们将继续开通视频亲情热线,让他们跟家长及时沟通。”

作为校长,留守儿童的安全问题也一直是他们最上心的事情。一些孩子寄宿在学校里,一些孩子租住在别人家,如果监护人缺乏安全保护意识和防范防护能力,这就导致留守儿童存在触电、溺水、斗殴等安全隐患。

甄自余说,为排除一些安全隐患,关子中心小学有专职副校长抓留守学生和寄宿生的安全工作,学校、班主任、家长、房主4方还签订了安全教育协议书,每学期不定时深入他们的住地,调查摸底,对存在的住宿、饮食、用煤、用电等安全问题,妥善进行处理。

他说,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班主任对这些孩子的学习也抓得非常紧。因周边存在一些私人网吧,一些留守孩子约束力差,偷着上网,影响了学习。去年秋,学校召开了班主任会议,主题就是如何解决留守儿童、住宿生进网吧的问题。经班主任深入网吧调查,和学生谈心,收到了一些效果。

而在秦州区安宁小学,现有学生372人,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占学生总数近三分之二左右。校长吴重霞介绍,学校设专人负责留守儿童的各项工作,留守儿童与教师结成帮扶对象,一位老师帮扶5名学生,主要从生活上给予留守儿童大力的帮助与关心,从学习上进行个别辅导。

此外,留守儿童还可以在老师的引导下,诉说心中的疑惑,表达对父母亲人的思念,寻求精神上的支持。

吴重霞说:“再过三五年,学校就会有一个良好的发展,到那时,我们将会营造一个更好的学习氛围,让这些留守儿童生活学习得更好,能够与普通孩子一样安全快乐地成长。”

而在张家川县龙山镇中学,1500多学生中,就有400余名留守儿童。学校建立了“活动室”、“美术制作室”、“视唱室”、“视频对话室”、“影视教育室”等,为留守学生提供了舒适的活动环境。其次,丰富多采的关爱活动,已形成该校关爱“留守儿童”的工作合力。

甘谷县柳湖小学共有136名留守儿童,占学校儿童总数的5%。一位退休教师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一个家庭的未来,一个孩子的失学就是一个家庭希望的破灭。我们要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近年来,该校关工委组织“五老”人员,多次深入到部分留守儿童家中,与留守儿童的抚养人、临时监护人对话,帮助鼓励他们教育好留守儿童。

“家”如阳光

2008年,关爱留守儿童、建设留守儿童之家的试点工作在天水市开展。2009年,天水市被纳入全省建设留守儿童之家1000所的项目中,目前,共建立了119所留守儿童之家。

据介绍,每个留守儿童之家,都有一间教室作为活动阵地,配齐了桌椅、书架、电脑、电视、DVD、图书、体育器材等物品。秦州区藉口学区留守“儿童之家”点,给父母在外的“留守儿童”配了电话卡,让他们便于及时和在外打工的父母交流、沟通,建立了“留守儿童”档案和联系卡制度,实行动态监测,及时掌握情况。

同时,各学校还对留守儿童定期开展爱国教育、作文竞赛、社会实践等活动,如让他们来当旗手或护旗手,选派他们进行国旗下的演讲,让他们来当红领巾广播站的“小小播音员”,不断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并鼓励他们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让他们帮助临近的“五保户”、残疾人或孤寡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件爱护环境、保护环境的好事,进行品德教育,以促进人格完善。

各学校根据留守儿童的兴趣、爱好及其特长,组建了书法、绘画、音乐、体育、阅读等兴趣小组,拓宽学生的知识面,丰富学生的课外生活。与此同时,还针对留守儿童的实际情况,进行加强自我保护、安全、法制、心理健康等方面的教育和指导,帮助他们学会自我管理、自我保护和自我调节,提高防范的能力。

但是,天水市配备给留守儿童的教师,基本以兼职为主,管理孩子主要在“双休日”、节假日。老师只能牺牲休息日,开展活动,平时他们还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正常教学中。因此,开展的活动不能保证持续性和经常化。

由于留守儿童教育问题是一个较为复杂的、综合性的社会问题,需要各级有关职能部门和社会各界统一认识,积极配合,协同努力,才能进一步形成齐抓共管的良好格局。

“留守儿童教育工作必须找到具有一定机制的一种可操作的平台,如果只停留在一般意义上的宣传,还不行。这项工作量大面宽,涉及到千家万户,学校、乡镇村级等组织都要共同负起责任来。”甄自余说。

妇联负责人介绍说,今年,他们将在流动儿童比较集中的县市区、街道、社区、学校新建留守儿童之家,实现100%全覆盖。留守儿童之家活动开展的时候,尤其要注重人文关怀,注重品德教育、家庭教育,注重志愿者队伍的进一步发展壮大,注重对留守流动儿童的心理疏导。

相信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留守儿童之家就像春日里的阳光,留守之花将在阳光里越开越艳,绽放出他们本应有的美丽。

当下,在每一个乡村,都有外出务工者,也就有了被称为“留守儿童”的这个特殊群体。在这些孩子的童年里,有许多和城市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在这些孩子的成长中,更多了一份艰辛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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