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我心中的家常饭

□韩继贵

煎饼是莱芜人最为熟悉的一种主食。吃起来费劲，却生津健胃，促进食欲。很多莱芜人，一周不吃几次煎饼，就总感觉像缺点什么似的。而每到春天，小葱上市的时候，煎饼卷上小葱，咬一口，回味无穷。

前饼是由铁鏊子做成的，这种鏊子直径为60厘米，有3只小腿支撑。摊时先点然柴草放入鏊盘底下，然后等鏊子热后，用沾有豆油的油布均匀地擦在鏊子上，再用木勺将米糊盛起，顺势倒上，立马拿竹批摊匀，左手不断填柴草，掌握火候。待熟后，即可揭下放在盖帘上摞着，依次不停地摊、揭。接下来，再一张张叠成长方形，到吃饭时，一叠芳香四溢的美食就端上餐桌了。

摊煎饼的程序说来容易，谁知这才是第二道工序，还有第一道工序呢！这就是先制作煎饼糊子。煎饼糊子的原料可以是玉米、小米、大麦、高粱、地瓜等，先上碾轧碎后，用水泡透，再放在磨上推，根据口味可做成甜的或发酵成酸的，这就是煎饼的原料。

可见，煎饼的形成过程，包含了祖辈们休养生息的艰辛历程，我吃它长大而难以忘怀。

我从记事时，就看到母亲摊煎饼。因人口多，哥姐都在上学，家中做饭几乎都是母亲的活儿。摊煎饼是个技术活儿，有厚薄、干湿之分，口感是关键。母亲就是一个好手把。她动作利索，火候好，摊得均匀，所以，揭下来时，非常薄很透亮，无糊味，吃着软中带脆。我最喜欢的是，母亲刚摊下来时热着吃，而且越吃越想吃。当然母亲的操劳和辛苦我也记在心里，那是1957年的春天，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起来去赶集，我则起来去上学，家中母亲像往常一样忙碌做早饭。当放早学回到家时，只看到有几个邻居在和母亲说话，只见母亲站在饭棚门口，头发零乱，双眼含泪，地面泼的都是水，我知道出事了。一问，母亲才说，她正摊着煎饼，突然想起北屋里的炉子上还烧着一壶水，就起身到屋里去看看，回到饭棚时，鏊子底下的火引燃旁边的柴火，这才一边泼水一边喊，在邻居的帮助下，及时扑灭，这才保住了房子，母亲也未受伤。因此，我从小就知道，这煎饼中包含了母亲的多少汗水。大嫂在1958年娶进门后，她也有一手好技术，才逐渐替代了母亲。特别是在夏天摊煎饼，守着鏊子，就像一盆火，只见大嫂满脸是汗，脖子上挂块毛巾，不停地擦汗水，衣服都湿透了。就这样摊一个早上，才供上一家人吃，她成了全家的“炊事员”，等二嫂又进了门，才逐渐轻松了些。

煎饼伴随我曾走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那是国家困难时期，煎饼竟成了上等食品，因为白米白面小米基本见不到了。米糊是地瓜、糠、高粱、地瓜藤做的。这种做的煎饼虽不好吃，但比窝窝头上档次，好保存，好携带，都爱吃，卷大葱或菜叶，配咸菜很方便，小伙伴一次能吃十几个。那时因母亲有胃病，全家省的玉米，专门给她摊几个煎饼，有时蒸成几个窝窝头。父亲、两位哥哥外出干活时，都是带煎饼和咸菜。那时候，经常能吃到煎饼的也不多，因为有的人家对这种粮食不会做，只好做饼子吃。上门要饭的都喜欢要煎饼，凡有来的，母亲都让我给他一个。

就这样，从童年到少年，碾道、磨道也曾留下我无数的足迹，还有那辛酸的汗水。记得1968年第一次探家时，到大嫂家原来那盘磨上，我拿起磨棍又体验了一下，又回想起和嫂子推磨的情景。结果，原来磨棍在肚子上推，现在放到大腿上推了，我长高了，磨矮了，煎饼就这样一年年养育着一代代的人。

我离开家乡参军在南方20多年，放不下的还是煎饼。我每次探家都吃，牙不适应就泡着吃。走时岳母总是给带上一包让路上吃。在火车上吃时，旁边旅客都好奇地看，让他们吃还不敢吃，而我吃得津津有味。以后同爱人探家时，都是带煎饼、香肠和粉皮，回到家慢慢享用。爱人在上海不服水土，身体有病，但回到家乡吃上煎饼后就好了，真是吃煎饼的命。

煎饼，外地也有，但质量有区别，口感各不同。泰安的硬些，新泰的厚些，唯有口镇的又脆又薄，原因就是用的工具不同。泰安和新泰是用耙子摊，而口镇是用竹批子摊，所以有力、均匀，自然就好。自改革开放后，农村家庭逐渐放弃自己制作这种食品，随之而产生了"煎饼店"，大家都买着吃，后来经商家包装还进入了超市，使煎饼成为一种礼品了。我家从未断了吃煎饼，农村的亲戚带点当地手摊煎饼，我们都如获至宝，留着慢慢吃。

碾、磨、米糊伴随着足迹、汗水，滋润着平淡人生，让一代代人吃着淡雅芳香的家常饭，去生活，去成长，去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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