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想哥泪花流

□薛莉

生命中有个哥哥本是件幸事，可我却得而复失，想来怎不让人心痛。

我的哥哥长我6岁，从小在新泰市禹村镇外祖母家长大，到小学四年级时才转到张庄矿来。印象中，哥哥眉目清秀，脸庞有一些棱角。也许在农村太久的缘故，初到矿上，不免有些怯生生的。哥哥来之前，我是家里的老大，哥哥来了之后，我不再是老大了。老实说，我也不愿意做老大，干活在前面不说，吃东西时还要让着弟弟们。哥哥来了真好，大小的活儿由哥哥顶着，好东西则由着我吃。

记忆中，哥哥的筷子极少往有肉的菜里伸，更是不沾鱼虾，他把好菜都留给我们。在他的思维里，他是家里新来的，有些像外人，没有理由吃好的、穿好的。长大后，我才懂得哥哥身上有种叫做“志气”的东西。

其实最让我佩服的还是哥哥的才气。我上学的时候，最头疼的就是写作文，铅笔咬在嘴里大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哥哥写起作文来却似有神助，不长时间就能交卷，字体清秀隽永。我的作文评语每次都是一个“阅”字，哥哥的作文每一篇都有真故事、真感情，留下老师大段大段的评语。几十年后，老师还对哥哥的作文称赞不已。

1969年底，哥哥应征入伍，成为上海虹桥机场的一名空军地勤。多半是他的才华得到所在部队领导的赏识，新兵连训练结束，便分配到机场无线电台。在那个年代，有个当兵的哥哥，别提心里多自豪。晚上躺在床上，我习惯拿出哥哥的照片一遍一遍地欣赏，英武之气呼之欲出。做梦也没想到，半年后哥哥竟染上了肝炎。起初，他没拿这当回事儿，也没有要求休息，直到严重了才不得不住进医院。放到现在，也许哥哥的病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医生也是束手无策。

1976年，哥哥终因肝腹水病逝。失去了哥哥，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好像被人从身上扒去了一件保暖的衣服。特别是天冷的时候，顿觉阵阵寒气袭来，怎么也暖和不过来。哥哥去世后，留给我两本日记，里面记录了他立志把青春和智慧献给绿色军营的豪情，更多的是他与病魔斗争的点点滴滴，也明显流露出壮志未酬的深深遗憾。尽管日记中少不了“东风吹，战鼓擂”的时代烙印，我却坚信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未经任何雕琢。

这些年来，哥哥的日记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每当我慢慢打开泛黄的日记，就有种哥哥又在身边的感觉，他的才情依然深深地感动着我，散文优美，情诗雅致，感悟深邃……

母亲去世时十分安详，她握着我的手说：“我走了，我去照顾你哥哥……”

如今，哥哥的战友们早已娶妻生子，在上海享受着各自的甜美生活。站在黄浦江边，我的心里一阵阵酸楚——哥哥本该娶一个漂亮的妻子，本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本该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我的泪水已无数次滴入这黄浦江中，不知哥哥能否感受到这其中的酸涩?

时光如水，亲情永在。我该去哥哥的墓地看看了。这次一定多陪哥哥说会儿话，我怕哥哥太孤单、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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