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车进入泰安市后,导航路线指向泰山,前方出现的山峦裸露着乳白色的石灰岩,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峻,那么雄伟。我有点疑惑,心目中的泰山数十年来始终屹立在数十篇古今雄文之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泰山是可以直达天宫的呀!我的左膝盖积水,走路拉不开步子,犹豫,我要不要登上去?
中巴车将我们送到中天门,我穿过商业区去坐缆车,膝盖在抻拉之间疼痛感依旧,渐渐落在后边。在石阶路下口,摊床向游人兜售手杖,妻子提议为我买一根,我没告诉家人自己膝盖疼,还逞强,又没七老八十用什么手杖!我背着双肩包,胸前挂着相机,实在不想再给自己添一件累赘。小外孙女觉得手杖好玩,要了一根价值三十元人民币的铝合金手杖,弯柄,能伸缩三节,拿着它当玩具似的。踏上阶梯,我见一女子坐在阶梯边,一只手臂吊在胸前,心里不免打起鼓。阶梯边又出现一个卖手杖的大妈,同样的手杖只卖二十元,我感到膝盖酸痛在加剧,攀登有些吃力,想到下边那个摔伤胳膊的女子,这才要了一根手杖,妻子则花三元钱买了一根竹手杖,一家五口人便有了三根手杖。拄起手杖向上攀登,这才发现登泰山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几乎人手一根手杖,杖尖点地,几十级长的石阶从上到下“笃笃”声绵延不断,此起彼伏。没有人能够统计出手杖对石阶的点击率。
感谢缆车,将我对泰山的疑惑抛入云霄。缆车渐渐升起,泰山随之起势,我被送入千米高空,四周的众山开始变小,云烟氤氲。我感觉空气在笑,笑我有眼不识泰山。
缆车落地,万千手杖又与石阶亲密接触,“笃笃”声如杖鼓一路向南天门响去。穿过南天门,走上天街,这条通往碧霞祠约一华里长的“天上的街市”曾经走过自西汉以来的大批朝山者,留下“宿野人之庐”与百余家店铺,今人走到这里抬头可见峰上“仙居宾馆”的招牌,住宿者是为了看日出,我则要带着酸痛的膝盖登上玉皇顶。
从南天门到碧霞祠,324级台阶,里侧是峥嵘山石,外侧对着万丈深渊,我随着人群拾级而上,手杖撑地助足,喘息时用它作支点。随着手杖的一起一落,我的“第三条腿”舒缓自如,有了节奏,一路步履稳顺。一位白发老妇从我身后赶上来,宽肩阔脸,布衣肥大,攀几级台阶便双手压着杖柄歇息,举目远眺片刻继续向上攀登,仿佛是寿星佬拄着鸠杖,精神饱满,元气充足。白发老妇如此怡然自得,我不知该如何仿依?在这条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石阶路上,既有杖父,杖妇,也有戏杖的幼童。一个男孩拿手杖当宝剑,在石阶上蹦蹦跳跳,一边走一边舞来杀去。我家小外孙女一直不舍被她缩成短剑的紫色手杖,与她爸爸一直走在我前头,一路上没用背也没用抱直至登上玉皇顶。在我扶着阶墙小憩间,身下有人轻声说“让一下”,回头看,一位中年男人搀着妻子走上来,妻子是一条腿残疾的女人,他给妻子当手杖。夫妇俩挽着手在我身前停下来喘息,女人冲上方说,“白养你了,也不来扶我一下。”一个满头汗津津的男孩立即掉头往下赶,女人笑了,“跟你说着玩,有你爸就行了。”儿子停下来,憨厚地笑着。像似有人为我注入了能量,再往前走竟发现膝盖不疼了,行走自如。我窃喜,该不是我拄了传说中仙人所用的九节杖吧?
一路走一路拍历代文人骚客留在岩壁上的诗文胜迹,摩崖碑碣。终于踏进玉皇庙,登上海拔1545米的玉皇顶。我站在历代帝王登高封禅的地方,杖履凌云巔,鸟瞰四周矮下去的群山,没有“小天下”的感觉,没喊“我来了”,自问膝盖何以不疼,是生理变化还是精神升华?站在泰山极顶,有豪迈之气充入我胸,我确定登泰山是我的一次精神洗炼之旅,泰山巍峨,博大,神奇,我的收获只有两个字:踏实。
居高临下,又见长长的石阶路,络绎不绝的游人蛇形向顶峰攀登,听不到喧哗,听不到喘息,与之相伴的是一路不间断的如击缶似点瑟的“笃笃”声,仔细听,似拉纤的号子,铿锵有力,如脚夫的山歌,盘旋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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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泰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