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秋思落谁家 ——读叶兆言《陈年旧事》何昕（泰安）

近些年来，写民国的书多了起来，俯拾皆是。这其中有一本是不可错过的，那就是叶兆言的《陈年旧事》。

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有一定的原因。从作者身份上来看，叶兆言的祖父，叶圣陶，文学研究会成员，称得上民国时期的大家，集作家、教育家、出版家、社会活动家于一身；叶兆言的伯父叶至善，民国时期任开明书店的编辑，他们交往过的民国人物很多，有更多的直接了解和第一手资料。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叶兆言，民国对他来说，不是一种传说，不是遥远的故事，而是就在身边亲人的真实经历，绝不会有隔阂之感。这也正是这本书和很多民国书最大的区别：读来亲切自然，如叙家常，没有材料的堆砌之感。

具体到内容上，是书中的很多人物感觉距离近了好多。比如写杨宪益，“杨宪益妹妹杨苡与我父亲很熟悉，妹夫赵瑞蕻是我的老师”；“上大学的时候，老爷子很少过问我的学问，有时候会冷不丁来一句：‘会昌的课怎么样\’，说的是程千帆先生；“伯父是开明书店的老人，他开导我，文学书籍向来不赚钱，巴金和茅盾名气很大，代表作都在开明出版，然而也只是赚个吆喝”。诸如此类。如果仅仅凭借二手资料去塑造民国人物，看起来总有些照猫画虎的感觉，因为缺乏设身处地的感受。《陈年旧事》的好处就在于许多细节，生活化具体形象的细节，读后让人对人和事更清晰。

从叶兆言本人的学识来看，过硬的文学功底，也使他对笔下的人物评价更客观，更有深度，而不是如普通作者般缩手缩脚、一味仰视。比如写林语堂，没有重点写林语堂的文学才能，而是写了他的经济头脑，是天生的生意人，知道如何经营，如何谈判，利用出版教科书拿高额版税，享受舒适生活。这就让习惯了单一标签的我们，对林语堂多了一层了解。对于徐志摩，叶兆言则坦承：“我不觉得徐志摩的诗有多好，却非常赞赏那种一举手一投足的诗人气质。他难看的走路姿态，他的矫情和做作，搁在普通人身上难以容忍，是徐志摩或许就可以接受。很显然，有些事徐志摩做得十分俗气，很长时间，我都有一种不认可，不应该是诗人所为。”对于前辈的文人，有多少敢如此评价呢？显然，叶兆言对文学的理解、对人生的领悟，使他有足够的底气，才能如此坦然地点评，却让读者思考之后乐于接受，而不是不以为然。

这本书还有一个有趣的特点，就是前后人物之间会有一定的关系，类似于修辞中的顶针手法。比如写完曾昭橘，下一篇是她的哥哥曾昭抡，曾昭抡之后是他的妻子俞大絪。俞大絪之后是她的哥哥俞大维，紧接着是俞大维的妹夫傅斯年。每个人物既是独立的篇章，互相之间又有联系，环环相扣、扣人心弦，让人读起来欲罢不能。

无疑，从《陈年旧事》中看到的民国，相比来说更真实，语言虽然平淡却更耐看。正如苏童所说：叶兆言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满腹经纶，优雅随和，身上散发出某种旧文人的气息。我想，许多人为之怀旧向往的民国味道，精髓也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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