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边陲，吹来温润的海风 ——— 日照援疆在麦盖提采访记

本报记者 郑凌

万里之外，南疆边陲，也有一片“海”——瀚海。

车窗外，静立的沙丘，泛着白花的盐碱地，轮番变换着画面。终于，被点点绿色簇拥的小城隐约呈现，日照援建地——新疆喀什地区麦盖提县，到了！

麦盖提，地处新疆西南部，县域国土总面积1.52万平方公里，全县总人口近30万，被中国最大的沙漠，同时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三面环拥，年降水量不足40毫米，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瀚海”。

从黄海之滨到南疆边陲，两片“海”在此交融。

一

7月28日，第十届喀交会会场。

巴基斯坦人来了，土耳其人来了，维吾尔族兄弟来了……人潮中，团团围住的，是麦盖提五征公司刚刚下线的新产品，新疆绿色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王付全恨不能多懂几门语言。

几步之遥，麦盖提展厅的招商引资项目册华丽而厚重，工业园区、污水处理厂……尚在建设的基础设施，就以“硬件”姿态入列其中，成为外包内装的引资亮点。

牵手日照，麦盖提已实现了众多领域“零”的突破。

2014年，日照援建的23个项目全面开工，总投资2.5亿元。这其中，既涵盖了富民安居房、医院急救中心等10个民生项目，也囊括了刀郎文化园等7个产业项目。

内地司空见惯的配套设施，在麦盖提，却是新生事物。基础薄弱、百业待举，“干渴”的麦盖提，渴望得到全方位深度滋润。

今年2月，市援疆指挥部党委书记、总指挥朱贵友和他的援友接过第二批援疆“接力棒”。“科学援疆、务实援疆、接续援疆”的理念一脉传承，而就业、教育、人才，也仍然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三道难题。

突破口在哪里？

8月1日晚12点，麦盖提县日照援疆指挥部会议室，指挥部成员挑灯夜战，别样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主题——“援疆为什么、在疆干什么、离疆留什么”大讨论，为道道难题寻找答案。

“我起草的整合城市公交、出租车运行模式调研报告，以县交通局的名义上报给了县委、县政府。”胡宗孝说。

一个县城，“没有”公交，“没有”出租！初来乍到，让干了多年交通工作的胡宗孝吃惊不小。在人车混行的路边，为等一辆车，“站麻了腿，看直了眼。”偶尔，有毛驴车经过。四目相对时，严肃的眼神迅速击退了胡宗孝叫停的念头。

通过调研，胡宗孝发现，麦盖提有车，也有路。但缺乏科学的经营理念，导致客车开不起来，物丰，困难仍在！

县文体广电局副局长张宏到岗后，成功完成了“文体广播影视事业发展规划”编制工作。“过每一关都很难。日常，因维吾尔族职工较多，单位‘一把手\’安排工作，担心表达不清楚，得找翻译。”

来自日照港口医院的李清，在麦盖提的职务更加“特殊”——麦盖提县人民医院体检中心副主任，她所任职的岗位还等待她去筹建。关于“体检”，在当地，居民闻所未闻。

观念改变，比硬件设施的改善，更难！

“至少落后三十年。”来自日照疾控中心的梁洪吏，已经不着急了，“慢慢做工作吧”。想让当地孩子吃“糖丸”，都需要挨家挨户做工作。特别是，疾控、爱卫会、卫生局还在一个办公楼，抱着孩子的维吾尔族妇女，坦然穿过结核病防治科。

仓库里，国家斥巨资购置的医疗设备闲置着，“因为不会用”。诊疗一线，考取执业资格的医生仅占半数。

在麦盖提人民医院，毕业十年的古丽娜尔没有执业医师资格，也从来没有进行过电除颤、动脉穿刺等操作。日照援疆医生领队杨延民震惊之余，果断把工作重点放在“技术援助”上，教学查房、专题讲课、疑难病例讨论……他成了同事的“主心骨”，很多麦盖提病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山东专家”。

距离麦盖提不远的阿克陶县巴仁乡，维族教师娜娜说起援疆教师传帮带，艳羡不已。她有太多的问题要请教：“布置的作业孩子不做，怎么办？出勤率不高，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援疆指挥部对面的棉麻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了。麦盖提可是全国产棉重地啊！每年，棉花种植面积55万亩以上，皮棉资源量保持在10万吨以上。完全具备发展棉花种植、纺纱、织布、印染，直至服装成品的全产业链。

7月25日，对口援疆工作交流座谈会上，商经委党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阿地力·衣明，银监办主任齐齐拉·吐尔逊用不太娴熟的汉语，表达着急切心情。

每道难题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在麦盖提，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82%，学习汉语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对当地居民来说，能够熟练掌握汉语，就能打开致富之门。

喀克夏勒村教师牙库普·吐孙，去年曾在日照师范接受过培训。这个暑假，他就能承担起教学重任了。而且，“在旅游、生意方面，有了自己的收获”。

留下一支永不走的支教队、支医队，是乡宣传委员阿提姑和她同事的共同愿望。今年，日照深化1+X人才援疆模式，“一对一”“一对多”，手把手传授专业技术，有48名各类专业技术人才，联系指导当地专业技术人才131名。日照实验高中还挑选骨干教师支教，帮助麦盖提办起不出门的“内高班”。

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城西工业园区建好了，标准场房建好了，供热、道路基础设施配套完善了，谁进驻其中创业？地处偏远、自然条件恶劣，号称土地“一万元一万亩”的麦盖提，没有外力的帮助，仍然难解僵局。

“既要输血，也要造血；既要交钥匙，也要交朋友。”这是日照市委、市政府的援疆宗旨。

对副县长、副指挥陈凯来说，任务就是“干给他们看，教会他们怎么干。”

8月，陈凯的职务有了新的变动。在麦盖提县委书记文福来强烈要求下，熟悉经济工作的陈凯一人挑起了三副重担：县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招商局局长、商经委党委书记。为便于开展工作，麦盖提县委、县政府甚至整合了这三个机构。

今日，在麦盖提，在市援疆指挥部，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找项目、找合作伙伴，既为日照本地企业外出拓展疆土牵线搭桥，也为外地企业进疆穿针引线，异地创业的艰辛，不是靠蛮干能克服得了的。

8月26日下午，在全市对口支援新疆工作会场外，陈凯说，会后马上和临沂化肥生产企业负责人一起返程，赴疆考察、对接合作事宜。此前，威海震宇科技、新疆鲁源农业科技和山东力诺瑞特光伏太阳能等17个企业项目，已成功引进，可新增就业岗位2000多个。

2000！对地广人稀的麦盖提来说，可能意味着提升了2000个家庭的幸福指数。县法院副院长、驻喀克夏勒村工作组组长塔依尔说：“产业促就业、就业促稳定，在麦盖提，这是一对不可分割的整体。”

穿行在麦盖提，常有时空交错的感觉，历史在这里，不曾走远。雄浑的大漠风光，古朴沧桑的刀郎木卡姆，“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林，都让人一见难忘。

过去，独特的资源一直散落于民间。现在，由日照参与援建的刀郎文化创意产业园里，刀郎农民画、文化绣被包装成文化产品出售。园内集创意产业、特色旅游、技能人才培养于一身，采用公司+基地+农户的经营带动模式，建设了刀郎文化民族特色实训基地。

在这里，日照农民画、滨海文化交流频频，相互汲取着精华。

在这里，能歌善舞的维吾尔族群众大开眼界，靠“生活习惯”也能赚钱了！园区内，游客接踵而至，歌者深情高亢，舞者曼妙多姿。

遵循市场规律，实现产业相融，文化相通，当地群众不做“旁观者”，示范带动的作用迅速彰显。而企业援疆，早已分不出彼此。

7月26日，10万台电动三轮车组装生产线上，喀克夏勒村村民玉斯夫·买买提熟练地操作着。每个月2400元的固定收入，对这个中年汉子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是五征现代农业示范园投资2000万元新上的生产线，预计年内销售电动三轮车可达2万台，吸纳400多名当地群众就业。

先行一步的五征集团，早在2010年9月就开建了现代农业示范园，对喀克夏勒村实施整体搬迁。今年公司投入500万元，对盐碱化土地改良，7000亩戈壁荒滩变良田。

喀克夏勒村民惊呆了，脚下贫瘠的土地，竟能换种模样存在！

8月1日，车子驶过一个养驴示范村，路边有块醒目的广告牌，上书“一头驴就是一个银行。”王付全笑了，“用不了多久，麦盖提县城跑的更多的是五征的电动车——— ‘电驴子\’”。或许对农户来说，养驴的功能，将更多地以作宠物或者食用为主。

谈起发展，一直让麦盖提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康永强津津乐道的是：一、二、三产业比例调整更科学、更合理了。

麦盖提人一直说，当地红枣种植面积54万亩、核桃10万亩、杏及其它林果10万亩，农业资源丰富，发展农业大有可为。但当农业搭上工业、服务业的快车呢？

新疆日照港物流园区的未来，总会让人充满遐想。

园区位处麦喀高速和巴莎高速交汇处、城西工业园南端，可发挥中转枢纽服务功能。目前，新疆日照港物流园区小试“牛刀”：依托当地的天然资源，新上人行道板(砖)生产项目已建成投产；1000吨的现代化红枣加工生产线已开始安装，10月份建成投产。

放眼长远，物流园区作为日照战略布局的落脚点，被赋予更多期望。新疆定位丝绸之路核心区，已开始“三大国际通道”建设。其中一条铁路，经神木北、瓦塘、泰安直达日照港。县委常委、副县长、日照援疆指挥部副指挥高明说：“我们现在正加快建设‘无水港\’。在发挥好日照港传统的海运优势基础上，拓展陆路运输。”

更多的探索，正由表及里，照亮更久远的未来。

三

“被‘扶\’着走，永远也长不大。”单个项目的突破，能解“近渴”，不一定能解得了“远忧”，这是日照与麦盖提的共识。

自2010年进驻之日起，带有浓郁“日照特色”的全域工作理念，升级了援疆工作的内涵和外延。高起点编制的经济社会总体发展规划，以及产业发展、城乡建设等各专业规划，为指导麦盖提科学发展提纲挈领。

“授人玫瑰，手有余香”，在帮助麦盖提寻找解决难题办法的同时，更多的思考，也让市援疆指挥部收获多多：在资金监管、拨付监控上做出了有益尝试，保证了工程进度；在今年省援疆指挥部组织的半年现场观摩中，日照综合考核得分名列第二。

大到方向拟定，小到项目办理，工作生活在这片热土上，跨越的，不只是万水千山；跋涉的，还有艰难的心路历程。每一天，都让援疆工作人员刻骨铭心。

置身于大漠戈壁，烈日、严寒，以及骤然而来的风暴、遮天蔽日的沙尘已经算不了什么，更严酷的考验需要时时面对———

莎车“7.28”严重暴力恐怖事件发生后，安可湘要在第一时间赶往工作的麦盖提人民医院，救治被砍伤的人员；

安保、防范措施升级，处在一线中的一线，麦盖提县公安局副局长孙运兵眼睛红肿，声音沙哑，不下火线；

爱美的李清，“为了跑得快”，收起连衣裙，每天扎个马尾辫，穿上平底鞋出门，打扮得像个“假小子”。

忙碌着，隐忍着，为让麦盖提更加美好！有身入，更有心入。康永强说：“日照援疆指挥部不仅仅是我们的工作队，同时也是我们的宣传队、招商队。”

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麦盖提县委书记文福来隆重推介的第一个地点，总会是沙漠防风固沙生态林建设项目，这是一条建在县城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的绿色生态屏障。

今年3月，市援疆指挥部主动请缨，参与沙漠植树，提供技术支持。累计投入1500万元，建设水、电、路、滴灌、供水管网。

这是怎样的植树场景啊！一棵树一袋土，稚嫩的树苗根部包满了稻草。麦盖提县林业局局长陶万林说，一颗心要悬三年。正常地块植树，第二年就能看到新树吐绿；而在沙漠，“根基”不牢，变数太多，需要更多悉心照料。

8月26日，回日照参加会议的朱贵友还惦记着寻找技术支持：“近日，两地林业局分别选派12名专家和30名基层林业技术人员，开展对口交流学习，共同研讨沙漠植树、日常管护等技术难题。”

到过麦盖提的人，都不会忘记，走过干涸的沙丘，看到生命的新绿绽放，发自心底的那份感动与欣然。

返程途中，空旷的盐碱地里，巨幅广告牌“只有荒芜的沙漠，没有荒芜的人生”，傲然挺立。时至今日，麦盖提还有很多空白等待填补。携手并肩，日照与麦盖提，距离从此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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