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音乐

岁月无痕，生命有声。人生总是伴随着各种声音行进着，出生时的啼哭，成长时的牙牙学语，幸福的欢笑，悲伤的哭泣，声音既包含着心情也表达着感情，生命中如果没有了声音，该是多么无趣。声音经过提纯、组合、凝练最终升华为音乐，好的音乐不单纯是悦耳，更会进入心境、入情感。当无形的音符在耳畔翩翩起舞，汇成深入心神的旋律，把人包围、笼罩、淹没时，心灵会变成一片云彩，悠闲地漂浮在音乐构成的天空里；思绪会变成一只小鱼，自由自在地游弋于清澈缓行的溪水中。此刻，音乐就成为时光中难忘的记忆。

以往，歌曲一度是音乐的全部，歌声牵动思绪，拨动心弦，曾经听过、唱过的歌声见证着时光的流淌。笔者上初中时，流行歌曲还很少，对《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印象颇深，歌曲中男女对唱，歌词精妙，曲调高亢，既气势恢宏，又不失情感的缠绵。“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冷风吹天苍苍”的意境对还没有长大，却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少年而言，格外有吸引力。武侠、塞外、江湖的神秘也助推歌曲的流传，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物质不丰富的情况下，歌曲以特有的方式流传着，记得在泰安二中大门外的拐角处，商贩们出售用黑白照片翻拍的歌词、明星照，摊位前竟也是人头攒动；女孩子们买来精美的软皮本工整地抄写歌词，再贴上明星的贴画，一份精致就从夹页之间飘然而出，虽然因陋就简，大家却也是自得其乐。

高中时期，随着年龄的成长，少年特有的轻狂、炙热、颇有愣头青的感觉，喜欢叛逆及与众不同。歌曲成了一种宣泄，似懂非懂的摇滚、呐喊成了歌曲推崇的因素。BEYOND风靡一时，作为粤语歌曲，歌词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在旋律之下猜测模仿，但并不妨碍《大地》《海阔天空》成为最热门的歌曲。男孩子们急于证明自己长大了，向往无拘束的生活，让焦躁、奔放的情绪在歌曲中释放出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黄家驹嘶哑嗓音激发着青春少年的澎湃热血、凌云壮志，鼓舞着男孩子像男子汉的渐进。喊出自己的声音，亮出自己的思想，自由奔放，激进无畏的情绪，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男孩，伴随他们勇闯天涯、打拼天地的梦想。那个年代，歌曲被灌成磁带并伴以精美的封面，精心陈列在玻璃柜台里，一盘10元，那时10元钱的消费已经算是奢侈了。如今，物是人非，时光虽然不舍，但会让每一个人感到变迁。

大一时，辅导员是一位带着金丝眼镜文弱的上海小伙子。第一次上政治思想课，他提来双卡录音机，慢条斯理，本以为是收听会议讲话或是党政报告一类。音乐响起，陈百强的《一生何求》翩然而至，清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看似漠然的哀伤，慢慢弥漫至整个空间。“一生何求”，寥寥数字，却有千万种回答，在纷繁嘈杂中静观世事，在难以割舍得与失之间追寻，慨叹着生命的无常、流逝和不经流年，谁又分得清对与错？沧海月明，蓝田玉暖……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依然是粤语的词句，听不懂的歌词也就没有了拘束，歌曲更容易成为一种情绪的挥发，声音散发出的缠绵悱恻、情真意切，轻轻随性情而释放。在歌声里自己恍如置身云端，脱离纷杂尘世，倾听耳畔的细语，感受细腻的情怀。陈百强，唱出的不仅是声音，更是一种浸润人心的温情和淡薄从容的沉思，懂得了温情与沉思，也就是在精神世界里开始了真正的成长。

工作以后，歌曲越来越多，歌手如走马灯般轮转，卡拉OK、家庭影院、CD片、电脑把更多音乐送入耳边，听歌更方便、更快捷。不过过度商业化的模式和急功近利的肤浅把音乐变得矫揉造作，歌声常以悲情面目虚假的出现，难再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反而喜欢听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婚誓》、《洗衣歌》、《马铃儿响来玉鸟儿唱》、《情真意切》等等，歌曲里散发出蓝天白云般清澈、纯净、明快的气息，不禁让人神清气爽。其实生活中有太多的美好、快乐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变化，只是会以不同的形式延续着，只要意愿去发现、感知，就会发现生活之美无处不在。

偶然机会听到尼吉拉·德·安捷罗斯弹奏的吉他曲《安娜小笺》，体会到了久违的感动，从此欣赏音乐也不再是单纯听歌了。《悲伤的西班牙》《雨中恋情》一首首曲目无不留下细腻温润的痕迹，琴弦的颤动如同溪水在河床流淌，安详、静谧、优雅自在，洗涤、净化着心灵。这就是音乐，她融化在空气中，弥漫在阳光里，流动在时光的脚步中，不要去想音乐表达怎样的内容，有些旋律也许永远无法用语言解释，只能用心灵和思想去感受、去体会、去遐想。

从古时的“高山流水”，到现代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邓丽君的歌声”的音乐作为人们感情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远重于娱乐意义的内涵。音乐让我们触碰自己的心灵，展开畅想的翅膀，挣脱灵魂的束缚，抒发自身思想深处的情绪，带来的是身心的舒适和自由。时光的记忆里，曾经的一段音乐，无论是一段旋律还是一句歌词，都会成为生命的索引，轻易地寻找到过去的自己，连带出零零总总的细节，从而体味着成长的个中滋味。

音乐伴随时光，在生命中轻轻托起心灵，慢慢引领着理想，陪伴着我们走过或哭、或笑的生活。对音乐的回忆，是对生命中激情与温情的回忆，也是对成长历程的回忆，当一个生命拥有了丰满的情感，充实的经历，回忆也就无愧于时光的含义。

□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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