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小纵 □张升平

一段时间以来，身体的多个部位都感到不适，有好心的同事敦促我说，请几天假，去医院看看吧！我也觉得有检查一下的必要。于是，在向学校领导做了相关的说明以后，我平生第一次住进了市里的一所三甲医院。

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开始检查。先是查血，接着又做了一个CT；第二天，检查继续，肠镜、胃镜一起解决。我曾在一年前做过一次胃镜检查，深知胃镜检查的痛苦，当医生问我，是做无痛还是常规的检查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痛检查。检查的结果，除了大肠里有几枚息肉以外，其它部位倒没有什么。

我的床位医生姓贺，一个漂亮的女医生，三十多岁的样子，说话温声细语的。进院的第四天，贺医生给我做了肠息肉的微创手术。手术很小，最让我安慰的是，从肠子中取出的标本经过病理检查，属于炎性瘤，良性。

我住的是七号病房，第二十床。十九床住的是一个男子，个子不高，脸色有些青黑。小伙子很健谈，我住进七号病房不到一小时，他的情况我就基本了解了。他是萧县人，姓纵，今年四十岁，至今没成家。也许是婚姻上的失败，养成了他长期酗酒的恶习。酒精的侵害又直接造成了他肝组织的病变，肝硬化是医生给小纵最后的结论。就在我住院的前一天，他因为肚子浮肿，胸腔积水，不得不住进了这家医院。

小纵很热情，也许是我们有缘吧，他一见我就像见到亲人似的，非要认我做叔叔不可。我有自知之明，对他不合理的称呼，委婉地予以拒绝，因为我实在大不了他几岁，素昧平生，就当人家的长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困难的是，那小纵真心实意，一直坚持，我推辞了几次，无果，只好顺水推舟，当起了“叔叔”来。

肝硬化应该是一个比较严重的病症，随时随地对人的生命都会构成威胁，然而小纵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的开朗乐观时时感染着我。

可能是肝功能衰退的原因吧，小纵整夜不能入眠，实在难以忍受了，他就恳求医生给他开一粒安眠药，勉强睡一会。短暂的睡眠，还不时地穿插着他絮絮叨叨的梦呓。七号病房实际上住三个病人，肯定是因为小纵成夜的折腾，影响了人家的休息，二十一床的那个病人住了一夜，就不在病房里住了，每天上午来输液，下午即打道回府。

小纵是单身，父母又都七十多岁了，没办法来照顾他，所以他在医院里的待遇也和我一样，事无巨细，都是自己动手。据他说，家里哥哥、弟弟还是有的，但是关系不好。他说的大概是真的，我和他在一个病房里住了一个星期，真的没见哥哥弟弟来看过他，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过，倒是年老的父母，每一天都殷勤地给小纵以温暖的问候。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让人深信不疑。

我们都输液的时候，小纵就给我讲他的故事，包括他的初恋。他的存在，丰富了我的病房生活，也让我了解到了许多不曾熟悉的东西。

小纵家住在萧县青龙镇，属于河南、江苏、安徽三省交界的地方，尤其重要的是，青龙镇离淮海战役的一个最重要的战场陈官庄只有五六里的距离。小纵知道我会写文章，于是盛情邀请我，在将来的哪一个合适的日子，一定要到他家里去做客，他要骑电动车带我去看看陈官庄烈士纪念馆，写一篇“论文”。他把报刊上发表的文章都叫论文。对于他这样的要求，我没法拒绝。

我出院的那一天，小纵也出院了。他是贫困户、又属于残疾人，可以免费在市里任何一家医院治疗。住院期间，朴实的他没有忘记感激这个社会。

与小纵分别几天了，他的影子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还在，有时间，我一定要给他打个电话；他留给我的地址还在，不远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去青龙镇，看看我的这个“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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