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书的奇遇

冯子豪

我有一套《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蓝皮，简装本，三十二开。这套书从买至今三十多年，我只完整地读了一遍，这对近十多年来读了十多遍《红楼梦》的我来说，确是少之又少，其中有个缘故。

三十多年前，我在合肥上学，经常到四牌楼逛新华书店。有一次见到了一套一九七四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蓝皮，简装本，三十二开，一共四册。我非常喜爱，因为书小便于携带，翻开看了几页，字很清晰，阅读起来很舒服，便花了3.45元人民币买了。当时正赶上毕业考试，学习较紧，没有来得及看，就放在寝室里我的床头上。不想毕业回来的时候，四册书只有第四册，一、二、三册咋也想不起来让谁拿去，或者是放在了什么地方。情急之余又赶到新华书店，想重新买一套。结果没有这个版本了，只好买了其他版本，总觉得不如这个版本好。最后，只好带着新版本《红楼梦》及老版本的第四册回到了宿州。由于太喜欢的缘故，便把第四册保存起来。总觉缺憾难平，又去宿州新华书店转悠，见到1993年12月由黄山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又买了一套。回家仔细阅读，发现不但字小，而且错字多，我很失望。

有段时间，宿州的旧书摊很多，从我的住处北苑小区沿环城路转一圈，少说也有十几家。所以，我一有空便到旧书摊上打尖，蹲下来，一本一本地翻，慢慢欣赏，细细品味，见到自己所需，便淘上一二本，如获至宝，怡然自得。

宿州城西门口三八桥边老榆树下的旧书摊，像是比其他的大一些，地上铺着一块很大的塑料布，布上分门别类地摆着各种书籍：文学类、医药类、艺术类、风水类等，琳琅满目。周围挤满了看书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坐在小凳子上，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干脆铺张报纸，坐地上。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肩上常搭条白毛巾，中等身材，壮壮实实的。他经常坐在靠近老榆树的一个矮凳子上，一边吸烟，一边看书，悠哉悠哉的，颇有古代乡儒的味道。

一次，我正在书摊边上翻腾，突然发现有三本《红楼梦》，蓝皮，三十二开，简装本。忽然想起了我丢失的那三本书，心里不觉怦然一动，伸手拿起一本，细看是第一册，随手一翻，正是1974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的那套书。顺手把那两本书也捞了过来，瞅瞅，正是一、二、三册，心想：“我的那本书有救了。”控制着内心激动，又去看第一册，更惊奇了，书的扉页上，熟悉的钢笔字跃入了我的眼帘，虽然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冯子豪购于1985年5月”的字样。我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把书紧紧地抱在怀中，许久才放下。

我没有向摊主说明情况，怕他借机涨价，只问这三册书多少钱。摊主说没有了第四册，是残书，你给10元钱吧。我没有还价，付了账，便飞也似的回了家。我的脑海里在反复想着一个问题：“这三册书是怎么到旧书摊上的呢？是谁拿来卖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禁不住问了摊主，摊主很惊奇，瞪大眼睛说：“这叫物归原主！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要那10块钱了，成就你一桩美事。”当我问他是否记得书从哪儿买来的时候，他思考了一会，说：“真的记不清是从哪里买来的了，卖了买，买了卖，反反复复，谁记得清。”

丢失的书找到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确是一段奇遇，但书到底是怎么流进旧书摊的，确是永远的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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