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一生,窃认为可用“多情”二字以蔽之。粗略说来可以有这么几个方面,且这几个方面因果相陈,互为表里。
先说白居易对老百姓的深刻同情。不妨用《卖炭翁》做个典型例子吧。一个“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以卖炭维生的老翁,在豺狼出没,荒无人烟的终南山中,披星戴月,凌霜冒雪,一斧一斧地“伐薪”,一窑一窑地“烧炭”,好不容易烧出“千余斤”木炭,每一斤都渗透着心血,也凝聚着希望。“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这位老翁已被剥削得贫无立锥之地,别无衣食来源,全指望他千辛万苦烧成的千余斤木炭能卖个好价钱。为此老翁在冰冻三尺、衣衫单薄之时,还“心忧炭贱愿天寒”,他把解决衣食问题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卖炭得钱”了。“夜来城外一尺雪”,这场大雪总算盼到了!也就不再“心忧炭贱”了!“天子脚下”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为了取暖,不会在微不足道的炭价上斤斤计较。当老翁“晓驾炭车辗冰辙”的时候,占据他全部心灵的,不是埋怨冰雪的道路多么难走,而是盘算着那“一车炭”能卖多少钱,换来多少衣和食。老翁好不容易烧出一车炭、盼到一场雪,一路上满怀希望地盘算着卖炭得钱换衣食,结果却遇上了“手把文书口称敕”的“宫使”。在皇宫的使者面前,在皇帝的文书和敕令面前,跟着那“叱牛”声,老翁在从“伐薪”、“烧炭”、“愿天寒”、“驾炭车”、“辗冰辙”,直到“泥中歇”的漫长过程中所盘算的一切、所希望的一切,全都化为泡影。
当诗人生动细致地呈现出这一事实时,我们已经忽略了诗歌章法的妙笔生花,狠狠冲击读者的是诗人对罪恶统治者的强烈憎恨,对百姓的深切同情。
再说白居易的超凡才情。我想用唐宣宗李忱写的《吊白居易》来窥斑见豹了。
这是一首七律:“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李忱刚刚即皇位,立马欲拟诏任用白居易为宰相,方得知大诗人不久已经去世,诗歌正于此时而写。
诗意大体是,你的诗优美的文字就像玉片宝珠一样被联缀起来,这样写诗已有六十年了,可是谁让你到黄泉路上作了写诗的神仙呢?唉!浮云,造化也没有办法挽留住你白乐天了,你永远地去了,我又有什么回天之力呢?童子都能欣赏吟唱你的《长恨歌》,胡地老少都能诵读畅咏你的《琵琶行》;你的诗征服了天下,如风一般流行,与行人形影不离;人们只要出行在外,就能听到吟诵你诗的声音。而我听到吟诵之声,就会牵动起思念你的感情,内心充满无比的悲伤与哀痛。
由一个封建帝王给一个诗人写下如此情深意切的悼亡诗,数千年历史,这恐怕是绝无仅有。白居易让这位晚唐颇有作为的皇帝对他如此哀痛、惋惜且深深折服的,除了他诗歌创作的超凡才情,还能是什么。
三说白居易的哀婉爱情。这里不说大诗人私生活中的红粉情缘了,单说说他的爱情磨难终为长恨的半生情缘。
白居易全家迁居宿州符离时,十一岁的白居易与七岁邻家女的湘灵成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一对。当湘灵十四五岁时,他们萌生了的隐隐纯纯的恋情。洛桥之畔的夜色里因为他们的欢爱缱绻而生出许多的浪漫。可为家庭生活,为个人前程,白居易只好带着湘灵的爱情信物,一双“锦表绣为里”的鞋儿,出游江南投靠叔父,从此宦海沉浮。这期间他为湘灵写下了情诗《邻女》《寄湘灵》《寒闺夜》《长相思》。二十七岁白居易中进士,回乡本想与湘灵完婚,白母以门不当、户不对加以拒绝。二十九岁白居易成为朝廷校书郎,再次要求接娶湘灵,母亲严辞拒绝,为不让他们再见面,举家迁往长安下邽村居住。这期间白居易为思念湘灵作有《冬至夜怀湘灵》《感秋寄远》《寄远》诗。白居易三十七岁已是大龄青年时,才在母亲逼迫下与同僚杨汝士的妹妹结婚,但还是思念湘灵,例如《夜雨》《感镜》诗。在被贬江州途中,和杨夫人一起遇见了正在漂泊的湘灵父女,两人曾抱头痛哭,写了《逢旧》诗(此时白居易已四十四岁,湘灵四十岁仍未结婚)。这首诗里,白居易再次用了恨字,为长恨歌打下了基础。到五十三岁时,湘灵从此不知去向,白居易也只能抱憾终身了。
可以这么说:白居易对老百姓的深切同情注定了他的宦海沉浮,这又注定他的深刻感悟和深沉感伤,兼着爱情的挫折与磨难而来的是情感源泉和动力,从而注定了白居易千古传诵的超凡才情,因而白居易的多情成就了他的人生。
□ 庄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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