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语言的渗透力和魅力□张炳辉

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战斗打响以来，城乡基层纷纷亮相的“大喇叭”、“土标语”、顺口溜等，说的是百姓话，内容“接地气”，鲜活生动，易懂易记，又不乏幽默，俗中见雅，有的虽土得掉渣，却化腐朽为神奇，具有了较高的艺术性，再次印证了“阳春白雪”源自“下里巴人”，艺术的种子长在生活的土壤。因此，不由使我想起外地和咱们宿州原有几处地标性建筑“雅”与“俗”的叫法来，令人忍俊不禁，深感民间语言的渗透力和魅力。

去年中秋节前，亲家公在浙江湖州邀请我前往一游。一天，我们来到挺秀在湖州南太湖的“喜来登”温泉度假酒店（又称“月亮酒店”）的楼前。放眼望去，这座指环形状的大楼，一边在水中，一边在太湖南岸，烟波浩淼的太湖水倒映着耸立的“空心”高楼，真是别有一番情趣。据说这座国内首家水上白金七星级酒店，是中国湖州“世界第九湾”的标志性建筑，外观设计获国家专利证书。就是这样一座国际首创、中国唯一、美轮美奂的七星级大酒店，民间并不叫它中国湖州喜来登温泉度假酒店或“月亮酒店”，而是叫它“马桶盖”。开始听到这种叫法感到诧异，细想想，那些正规的学名好是好，然而离普通百姓较远，哪一个也比不上这个叫法说得形象，令人难忘。农村俗话：贱名好养活。

10年前去过一次广州，广州是一座处在改革开放前沿之城，充满生机和活力之城，也是一座多种文化交流融合、潇洒浪漫之城。在广州市海珠区（艺洲岛）赤岗塔附近，有一座刚竣工不久的广州塔，又称广州新电视塔。当时是中国第一高塔，世界第四高塔。由于还没有公开售票接待游客，和我同去的几人只能近前抬头观望，也算是饱了眼福。广州塔上下两个椭圆扭转在腰部收缩变细，中部最细处的面积与底面和顶部的对比差异突出。因而给人以“高高个头，杨柳细腰”的特殊观感。一打听，才知道民间早给它起好了昵称叫“小蛮腰”。“小蛮腰”的叫法还真不属“大俗”一类。北方人称为“杨柳腰、细挑挑”，南方人叫“小蛮腰”。据说这与中唐后期江南杭州出了两个有名的美女有关，一个叫小蛮，一个叫樊素，当时就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之称。此后，“小蛮腰”多成了美女的代称，杨贵妃以胖为美的时代就基本结束了。“广州塔——小蛮腰”，还真是雅俗共赏。

宿州，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勤劳智慧的人民乐观开朗，说话虽直白，大嗓门，但富有幽默感，有些方言俚语或比某些诗歌成语更有味道。宿州市最早的地标性建筑，当数上世纪80年代老火车站广场耸立着的一座“雄鸡”雕塑，这有着“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意思，更因为彭雪枫将军当年创办《拂晓报》，有着金鸡报晓，迎接光明到来的意味。《拂晓报》至今一直作为宿州市委的机关报，报名题字是彭雪枫将军的手迹，刊头下的标示依然是金鸡报晓。这一地标的名字应为“雄鸡”或“金鸡报晓”，但老百姓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它“大公鸡”。相约外出或者相约相见，多说“大公鸡跟前见”，一听就知道在哪里。

宿城最有名的地标性建筑，当数上世纪90年代末，在北关沱河桥南造的具有抽象意蕴的“鹏程”。它的象征不言而喻，即为大展宏图、鹏程万里，寓意宿州腾飞。可普通老百姓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像老鹰展开的一对翅膀，于是“老鹰膀子”就叫开了，以至后来，无论问路的、等车的、相聚的，外来的、本地的，官方的、民方的、媒体的等等，只要一说“老鹰膀子”，就知道在哪里。“老鹰膀子”的乳名大大盖过了“鹏程”的学名，使人不知道还有文化人起的高雅的学名了。

水利万物，生命之源，滴水见太阳，努力打造碧水蓝天的宜居环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水之道，天之道，生之道，道之道。三角洲公园广场上矗立的“生命之源”有着深刻的寓意和内涵，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留影拍照，尤其是夜幕降临，围绕在这一雕塑上变幻着的霓虹灯彩，可远观，可近睹，令人惊艳。可民间忘记了它的学名叫“生命之源”，而张口就是它的乳名——“大水滴子”，它也就成了宿城的另一座地标。

宿城汴河西路和磬云路口，耸立着一把硕大的椅子，它原本是某家具城用来打广告的，没人给它起过“大号”，也没人给它起过“小名”，但时间长了“大椅子”也成了地标，只要直呼“大椅子”，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在哪里。尤其是出租车司机，你一说“大椅子”，保证把你送到。淮河路和西昌路的交叉口，原本有一个偌大的花坛，上面种着草本鲜花，中间竖着一尊高大的灵璧石，名曰“祥凤”，也有着十分美好的寓意，但民间叫惯了“大花园”这个“乳名”，使人根本想不起来它的“学名”，“大花园”后来也成了地标。

“大公鸡”、“老鹰膀子”、“大花园”，随着城市发展的需要，如今已先后拆除或搬到另一地方安家落户，但留给人们的记忆是长久的。这些地标性建筑自身和周边曾演绎过的故事依然鲜活，民间语言的渗透力和魅力是那样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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