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势稍弱,不耐烧,也不会剩下什么炭火。冬夜需要烤火,还需要往火桶里加几块木炭。
妈妈出门去,干农活,或者走亲戚。田地里,枯萎的藤蔓、禾苗,都打成捆儿,背回来;路边,遇到几根别人丢弃的枯枝,捡回来;小河里曾发过洪水,洪水将一些小树连根拔起,淌到河滩上,也去捡回来;我家拆了旧屋,盖新屋,剩一堆旧檩条、旧楼塞,被虫吃坏了的、不能再用的的旧家俱、旧农具,拆拆,剖剖,劈劈;甚至一截废篱笆,一顶旧斗笠,一个破的自行车车胎……都不会丢弃,塞进灶里去烧。那多么美丽、温馨而活泼的柴火哟,不分昼夜,不论晴雨,在我家的灶里,像霞一样灿烂,像花一样盛开,像各色的蝴蝶、蜻蜓、小鸟一样翻飞。
还有,我当年写过的诗稿,我的一封不敢寄出的情书,我的那些像秋草一样低矮、倒伏的青春岁月……也被我丢进灶里,我看着它们,很快地,化成那样一片多么美丽而温馨柴火哟。
霜打的白菜,雪压的萝卜
城里已很难见到霜了。
早起,进山去,透过车窗,我看到霜了。人家的屋顶,菜园中,草地上,灰白灰白的,薄薄的一层,像我有些早衰的双鬓。
到某村办事,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多么羡慕那些乡下人,坐在家门口晒晒冬阳。明亮、温暖的冬阳,绝对抵得上一件棉袄。屋子旁,是篱笆小菜园,园里种着白菜、萝卜、莴笋之类,菜叶上的霜开始融化,晶莹发亮。被霜打过的白菜,那种名叫上海青的,略微发焉的叶片舒展开来,碧如翡翠。
我心暗喜:中午有这霜打的白菜吃了。
这农家种的白菜,生在秋天里,吃起来还是有些干巴,发涩。但若经霜一打,又经农家的菜火灶炒来,味道变得柔和多了,干涩不再,吃来软绵绵、甜丝丝的,别有一番妙味。
办完事,午餐,在一农民家吃工作餐。名是工作餐,菜却弄得不少。我坐到桌子边,却有些失望:偏偏没有霜打的白菜,尽是从城里贩运来的反季节的黄瓜、香芹、藕等,乡下以这些菜为贵重……
我说:“不用太客气,炒碗白菜就行。”
村书记说:“白菜有什么吃头?”
看来,食本无好坏,全在于各人的想法。食是这样,世间物事,又何尝不都是这样?对于每个人来说,即使一件小事,也未必尽能依了自己的想法。
忽然,想起雪压的萝卜来。相比较而言,平原地区的白菜好吃,高山上的萝卜好吃。秋天的萝卜辛辣,少水份,但若经霜一打,就变得甜而多汁了,再经雪一压,甜且脆。在野外,口渴了,拔棵萝卜,咬去皮,如吃砀山雪梨般。
又想起从前,蛰居山里。隆冬,下一场大雪,把整个山村完全覆盖住。不见了田野,不见了河流。家里没菜吃了,我提着篮子,和妈妈一起去弄菜。走进自家的菜园,隐隐约约,辨得清萝卜地。用手扒开厚厚的积雪,露出翠绿的萝卜缨子。拔出一棵棵萝卜,看萝卜露在外面的部分,冻成了半透明状。若明天,雪后天晴,整个大地都被冻住了,这些萝卜就再也拔不出来了。雪夜,村中更添几分雪寒。烧个泥巴炉子耳子锅,煮萝卜吃。那萝卜稍煮即烂,吃来甜美酥软。如果再加点肉食,味道就更好了……
乡下,那些多么美丽而温馨的柴火哟!又岂止美丽、温馨,还是那么活泼、可爱!
想想它们的样子,就会想起从前,住在乡下的时光……就有一种温热,贴在脸上,就有一种光亮,把有些灰暗的自己照亮……
在乡下,若论最好的柴火,当属马尾松,漫山遍野都是。也有人称老头松,特别在那些贫瘠的山岭,看它们长得矮矮的,瘦瘦的,且几乎找不到一根笔直的,极像那些弯着腰、驼着背的老头儿。偶尔,会被人家提取一两截稍直的,凑个猪栅栏,搭个牛棚之类。以至于这些年,很多山头都重新垦翻,砍去马尾松,栽上桃、梨、杉等所谓的经济林。
就是这最无用处、最被人瞧不起的马尾松,却是多好的柴火!寒冬,是积备柴火的时节。提把斧头,上山去,砍倒几棵马尾松,削去枝桠。把松树扛回家,锯成一小节一小节,然后,劈成片柴,整齐地码在屋檐下。被劈开的松树的内部,黄澄澄、沉甸甸的,是松香,是松油,是暗藏的、沉默的火苗。只有在过节或做宴席时,才会烧这种片柴。在灶里,把几片片柴架起来烧。看,它们通体都在燃烧,火力足,热度大。仿佛一群红的、黄的小狗,在灶里翻滚、跳跃。有巨大的火苗,从灶口伸出来,像一条巨头的舌头舔着。坐在灶门口的人,小心,小心,那火舌把你的头发舔着了。它们还有神奇的本领,能像蛇一样,吐出三四寸甚至七八寸的火苗。并且,身上许多部位都能吐出那样的火苗,一边吐,一边发出嘶嘶之响。
想想那些杉树、檀树等,笔直、轻便,用来做家俱,甚至做栋梁,但绝对不是好柴火,烧不出,更吐不出那样好的火苗。每一种草木,都有它的用处。而人生在世,何尝不是这样,重要是做好自己。
削下来的马尾松的枝桠,暂时放在山上,晒干,松针变得红通通的,是平常用来烧的极好的桠柴。秋冬,长着马尾松的山上,松针落满了一地,满地都是红通通的。这红通通的,就是火苗呀,只不过暂时处于一种凝固的状态,一点就着。
记得儿时放学归来,拿个柴扒,背个柴篮,去山上扒一篮松针,回家作引火柴。片柴虽好,但其中的火苗藏得很深,需这引火柴,把它们引出来。在灶里的片柴或桠柴之间,塞些引火的松针,划根火柴,一点就烧着了。有声音噼噼啪啪地响起,多像从前村里来个货郎,把货郎鼓一个劲地摇响,刚才还是黑寂寂、冷冰冰的灶里,引来了许多火苗,很快,便烧成一片了。又多像从前,某个小伙伴在村里一喊,把我们一群小孩子从各家各户都引了出来,在稻场上,追逐着,打闹着……我们也曾像柴火一样活泼,我们也曾像柴火一样燃烧。而今,乡下的柴火依然,只是我们已变得衰老、死沉……哦哦,光顾着添柴烧火,把锅里的饭菜都烧焦了,赶紧退去所有的火,剩一灶炽热的炭火,又多像从前,暮色里,我们散去,但在稻场上,那种热闹的氛围久久还在。
再次的柴火,应属那些杂树棍柴。一片柴山上,各种杂木疯长,长成拇指粗细。这些杂树棍柴,亦是火旺,耐烧,有的也能会吐出一朵朵火苗,像牵牛花、栀子花的花骨朵儿。冬夜,特意择这种杂树棍柴烧,饭熟火灭,剩一灶好炭火,盛在火桶里。夜里,我们坐在火桶里读书,写字,看电视。夜已深,拨一拨火桶里的炭火,在暗灰里,依然红艳艳的,旺盛地发出温暖的光热。
山里人家,有好柴火烧。而对于平原地区的人家,收获后的油菜箕、大豆箕、棉花箕,也不失为好柴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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