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的特技绝活（下）

打叉戏

展示特技、绝技的“打叉戏”和“砍五刀”，以惊险万状、场面广阔，引人入胜，特别是“真刀真叉”“当堂现彩”，随时可能危及扮演者的生命，因而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

打叉者，称为叉手。受叉者，有“目连戏”中的刘氏四娘，以及打破“铁围城”后逃出的恶鬼；“东窗戏”中的秦桧、王氏，则有游魂、挨叉；《三打祝家庄》《火钉床》《双合珠》等戏目中，也有打叉戏。

“目连戏”中，有完整的打叉程序，主要有六个过程：

叫叉：叉手至荒郊坟地试叉，应声而掷叉，叉着活物，即算叫叉成功。

游叉：叉手扮五猖（鬼），押刘氏四娘游街，称为“刘氏过堂”。

祭叉：作法祭祀，祈祷开叉大吉。

亮叉：将钢叉放在炭火炉中煅烧通红，叉手掷出，钉于戏台木柱上，红光起处，火星四溅。

打叉与滚叉：

打滚叉：由叉手打叉，受叉者“滚叉”。如“目连戏”中，叉手扮演鬼差，手执钢叉，追杀刘氏及鬼魂。叉手连续发叉，打出“观音坐莲”“三羊开泰”“四杆彩旗”“太公钓鱼”“滚龙抱柱”等招数。滚叉者则躲闪翻滚，有时还要顺势拔下钢叉，掷还叉手。打叉、滚叉、接叉、还叉，必须紧密配合，稍一疏忽，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凡演打叉戏，会首事前备办棺材和寿衣，万一失事，厚殓受叉者，平安无事，寿材则归滚叉者。清光绪年间，射洪青堤镇叉死扮演刘氏四娘的武旦，当作“目连之母”盛殓，并立碑为志。

打五叉：又称“钉活门神”。滚叉者背靠门板，两臂平伸，两腿分开，呈大字形。叉手掷出五把小叉，打出“五梅花”：一叉钉于头顶之上，称“灭顶叉”；两叉钉在颈项两侧，称“锁喉叉”；两叉钉在两腋旁，叫“穿心叉”；再一叉钉在胯下，叫“封裆叉”。令全场沸腾，心惊胆战。

打假叉：在打叉、滚叉的时候，叉手突然一叉，打向台下观众，实为纸糊的假叉。惊吓之下，有的观众被假叉当场吓昏，或因逃叉而发生踩踏事故，官方禁止“打假叉”。

收叉：叉手发出最后一叉，作为收官之作。或趁鼓师不防，钉在鼓边，或打在观众的板凳上，或打在看楼的栏杆边，或擦观众的头顶而过，钉在庭院的大树上。

傅崇榘《成都通览》称：“北门外东岳庙，每年均演《目连救母》打叉戏，观者若狂。俗谓，如不演此剧，必不清吉”。周询《芙蓉话旧录》也记载了“目连戏”的演出，“尤以打叉为绝技，掷叉者为叉手，命中之技，不差累黍。受叉者，如刘氏及二三助恶奴隶，有为叉钉帽于柱，或从腋间钉衣于柱者，大有间不容发之险，观者无不股栗。又有以纸做成叉状，向人丛中掷去，尤为恶作剧”。任乃强先生记述了此门绝技的功法：

“叉手练此功者，须每月燃香纷插野外，逐一掷叉，灭之无遗，乃敢试人。初距人体尚远，逐渐较近，极准确后乃敢登台。此戏每演一次费银千两以上。同、光时期，各大神会如成都、重庆、自贡、南充、遂宁、丰都、梓潼、绵竹、青神、峨眉等城市会馆、寺庙，神会富足，年入租银数千两，每年必演，而叉手只有一家，故其聘金甚重，艺亦绝精。军阀混乱时期，庙会财产被提，无复能搬目连者，打叉之业亦废。”

“目连戏”及其中的“打叉戏”，有涉迷信、凶杀、恐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禁止公开表演，该门绝技或已失传。

“砍五刀”

在“目连戏”中，还有“砍五刀”（俗称砍萝卜）绝技表演，由刘氏四娘口里含萝卜、莴笋，刀手连砍五刀，一截一截的砍去，直至唇边但不伤肌肤。

传统戏目《宝光寺》中，亦有“砍五刀”的绝技，以凶杀恐怖而著称。该戏的噱头即是戏尾的“真刀真枪，当堂现彩”，以至于有的戏班以《砍五刀》作戏名挂牌。戏末，乡民纷持菜刀、长剪、长锥等，与戏中恶僧一对一地厮杀：先亮出真刀真枪，砍扎台口，入木三分，然后追进内场；再次打杀出场，众恶僧被乡民一一砍扎：长剪刺进额头，长锥插入眼睛，镰刀切入颈项。剩下最后一名首恶之徒，追杀者已经手无寸铁，情急之下，从司乐手中抢过大钵，砍向首恶，却“失手”插入打杂师的头颅。演出时会采用“砍下台”的方式，当恶僧个个血流如注时，“观众”站在台口猛喝：“不能演了，弄得血淋淋的咋个说?”台上的大钵匠则手持大钵，跳下戏台大吼：“关你啥事。”顺手将大钵扎入“观众”的脑门，令满场惊恐万状。

川剧传统剧目的搬演过程中，以凶杀为噱头者，不止以上关目，如《大劈棺》里的“劈棺取脑”，《界牌关》中的“盘肠大战”，带彩露肠；《铁公鸡》中的“火烧向荣”，白刃刺杀，血溅如注，其暴力和血腥，令人瞠目结舌。恐怖的噱头，也屡见不鲜，如“目连戏”中的“耿氏上吊”“五鬼争替”：在台口上伸出一竹竿，耿氏悬吊于竹竿，如同真实的上吊场景，又有五个“吊颈鬼”争替上吊的演出，恐怖至极。还有将人犯斩首的“砍芭蕉脑壳”：以衣饰装芭蕉树，身首具备，酷似真人，事先灌注猪血，刀斧手将“人”推至法场，一刀斩下，“芭蕉脑壳”斩落在地，鲜血流出，观众观之如同真的斩杀凶犯。这些凶杀和恐怖的关目，迎合了部分人猎奇、刺激和变态的心理，沦为“凶杀戏”“恐怖戏”，在传统社会中也是受到官方限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通过“净化舞台”将这些剔除出去，还了川剧一个干净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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