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洪杨澄《爱菜说》秉廉明志

杨氏族谱所载杨澄生平事迹。

□曲旦文\图

“诚以菜之产也不择地，有似余之苟安不借人，有似余之寡合不枝不蔓；有若余之梗直不妖艳，有若余之朴素，色青以白，白而不污，可以励余之廉隅；味苦而淡，淡而不厌，可以助余之清操。”

这段文字，摘自明朝名臣、四川射洪籍官员杨澄的《爱菜说》。在这篇表明心志的文章中，杨澄以菜自喻，以菜自诫，并希望其他官员跟自己有共同的爱好，“不可使民有此色”。

“此色”是啥色？是“菜”色。老百姓若长期饥寒交迫，营养不良，脸上就会有菜色，那是当政的官员失职或是漠视民生才会出现的悲剧。杨澄的话振聋发聩，可作为官之人的座右铭。他用自己的一生，实践了文中表达的清正爱民、造福地方的初心。

杨澄 （1433年-1508年），号五休，东汉名臣杨震的第五十四代孙，家居四川省射洪县金华镇松林沟，明成化己丑年 （1469年）进士，任行人司行人，升监察御史，三持使节，迁大理少卿，历佥都御史，巡抚山西。任职期间，杨澄官风清正，世人传颂。

壹

泰州筑堤杨公留誉

杨澄在泰州任盐官时，率民众沿泰东河修筑大堤。《东台县志·杨公堤记》载：“堤高七尺，树以万柳”“惠济及民，民心感慕”。

明成化年间，总理两淮漕河察院左都御史张瓒撰 《江南扬州府泰州杨公堤碑记》，记述了筑堤始末：成化己亥年（1479年）秋天，杨澄奉命来监理两淮盐税，办公地点设在泰州。当时泰州百姓王福等几千人，相约请见杨澄。

原来，泰州以前有道捍海堤，是宋朝范仲淹监理两溪盐仓时建议修筑的，绵延泰、通、楚三州，三州人民都得到好处，当地百姓因此始终不忘范文正公的恩德，一直将其称为“范公堤”。王福等人对杨澄说，泰州的堤堰长一百二十里，从灵济庙起往东直抵西溪巡检司，接东台十二盐课司，这么长一段堤堰常年崩坏，遇到连绵大雨，加上大风掀起巨浪，就会冲毁决口。不守法的人公然贩运私盐，盗贼不能禁止，大片农田成了盐碱地，稻菽不能种植，这里的盐业生产和农业生产，遭灾受害已经延续多少年了。

杨澄听后感到很痛心，百姓之事无小事，水利工程关系国计民生，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他立即发公文给扬州知府杨成、同知张锡、泰州知州陈志崇，核查证实，计算修堤所需财物、经费。那些自行规划的地方，也招集众多民工，收集足够的工程材料，选派州判丁纶、如皋知县向翀及其下属中能胜任修堤工程管理的人，分别到各工地担任管理工作。

这一年开工后，用时六十天，大堤就宣告竣工，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尺，堤上栽了数以万计的柳树，堤上及沿岸道路非常平坦，老百姓行船驾车都很方便。后此堤与范仲淹所修的捍海堤齐名，被当地百姓誉称为“杨公堤”。

贰

德才兼备平叛安境

杨澄任职江苏淮安时，政绩突出，名声很好。不久以监察御史之职巡视云南南部，考核吏治，审理大案。他巡视期间，当地土司都服从他，边疆没有骚乱，社会秩序安定。

山西吕梁地区的白草附近发生动乱，皇上命令朝廷主管大臣检索查阅官员中平素有才能、声誉好的人，提拔一个去加以安抚。后选定了杨澄，晋升他为左佥都御史，去巡视安抚雁门一带。

杨澄到任后，兴利除弊，“风纪严明，法度得体”，所辖三府、五州，地方安宁，鸡犬不惊，北方外族之人敬畏他的官声，都顺从归附。大学士李文正所作的《西巡治序》，就记述了杨澄这些事迹。

叁

从宦秉廉归乡积善

杨澄五十岁（成化十九年，癸卯，1483年）辞官回乡闲居，他轻财重义，乐善好施，乡人都很敬重。

杨澄看到都陵桥、广济桥崩塌了，过往的人只有徒步涉水到达对岸，就自己出资请人修复了这两座桥。乡里很多穷人家没有自己的土地，老病去世的人难以找到地方下葬，他就无偿地拿出家里几十亩土地作为义冢，让死了的人能入土为安。灾荒之年，他让家人拿出粮食赈济贫苦百姓，给钱与人办理丧葬之事。杨澄曾经给儿子们说：凡我所做的，都是继承发扬前人积善的遗风。

以史料看，杨澄颇有君子之风。他一生从不信口胡说，俭朴持家，恭谨约束自己，严格要求孩子，以仁德对待外人。由于他耿直方正，不随流俗，不太跟人合得来，甚至遭人嫉恨，但他都恬然处之，不放在心上。

杨澄长寿，运气也不错。他享年七十六岁，在去世前还因朝廷下诏书，凡是年满七十的大臣，各进阶一级，又被授予三品散官。

肆

敬慕子昂觅刊诗卷

明弘治四年辛亥（1491年），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兼文华殿讲读官、在扬州任职的张颐作《陈伯玉文集序》，写道：陈子昂 “其文虽有六朝唐初气味，然其奏疏数章，亦有用世之志，惜其全集世不多见，其诗文见于他集者亦甚少。今巡抚山西都御史杨公澄与伯玉为同邑人，得其全集于中秘，抄录而来，重复校正，命工刊梓以传，共若干卷。”

1990年版《射洪县志》载：“杨澄尝以陈子昂著作年久失修为憾，于宦游中着意搜集，并密访中秘藏书，抄得全集，是为至今能见子昂诗文集弘治版。”

陈子昂诗文得以流传，杨澄功不可没。杨澄做此事，不只因与陈子昂同乡，他尊崇先贤，弘扬陈子昂诗歌革新理论，传承诗骨精神才是初心。他的《前题》诗即可作证：“书院人何在？茫茫土一堆！金华含晚照，佳气浪葳嵬。文章宗海内，奏议尤奇哉。一声牝鸡鸣，便步归休苔。义胆悬忠肝，愤激日迂徊。岁在龙与蛇，忽惊梁木颓。遗翰垂青史，字字倾琦瑰。春风泣杜鹃，涪水任东徊。高山从仰止，千古一真才。”

伍

无金遗后有菜明志

杨澄于正德三年戊辰（1508年）六月十三日在家中逝世。

装殓的时候，家里居然找不到多余的衣服，没一块完整的布帛，没有做棺椁等的材料。见此情状，参加凭吊的人才知道逝者为子孙所留下的，只有这样清贫的家境。

杨澄在朝时任的是监察御史，类似于近代世界各国的督察处、政风室、查贪局、廉政署等部门的官员，职位不高，但权势很重。而这样的官员去世后，入殓时竟如此窘迫，说明他真正遵循了祖上杨震 “清白吏子孙”的家训。

明万历年间 （1573年—1620年），督学杜应芳四处访察以前德才兼备的人，因为杨澄一生忠诚坚贞的节操，对社稷有功，就写了题本上奏皇上，认为杨澄可作为乡里德行高尚的人，接受崇拜奉祀。

而杨澄的遗作 《爱菜说》，在提倡优良家风、清廉官风的今天，其蕴含意义，亦算得上是震古烁今之作。

春秋时鲁国大夫叔孙豹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杨澄在“三不朽”方面虽不及孔子、王阳明等人，而他一生的言行，也是对“三不朽”的具体实践。

时至今日，我们似乎还能听到杨澄的心声：“谓余独无爱乎？余何爱？爱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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