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消失的遂宁“四川竹琴”

图一：刘新尧表演竹琴唱词 图二：刘新尧还原的黄程云曲本《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王锡刚

近日，遂宁市文化馆、市曲协组织工作人员来到位于安居的德康老年公寓，看望熟知遂宁“四川竹琴”艺术的刘新尧，并希望将他收集整理的遂宁“四川竹琴”起源发展的第一手资料交给文化馆收藏保存。

在“四川竹琴”的发展历程中，遂宁朱琴大师黄程云曾为此做出过卓越贡献，并与蔡觉之、贾树三号称“三根杠子”。但如今，黄程云离人们的视线却越来越远，他所独创的竹琴技艺更是面临着失传的危险。

民国大师提倡革新

23日，在遂宁德康老年公寓，记者见到了年近九十的刘新尧老先生。刘新尧是遂宁竹琴大师黄程云唯一传承人。鲐背之年，老先生的行动多有不便，起床后，他颤颤巍巍到窗边坐下，讲起了遂宁“四川竹琴”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四川竹琴”已属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然在今天的遂宁却几乎无人精通。但是民国年间，遂宁的竹琴大师黄云程为“四川竹琴”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黄云程生于1880年，是遂宁蓬溪黄泥乡人，自号泥人、散人。黄云程少年时就聪慧过人，酷爱文学艺术。他的竹琴师承蔡觉之，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个人风格，曾名噪成、渝两地。

四川竹琴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戏曲剧种。表演者手持竹制的乐器和渔鼓筒说唱故事，故又称“道情”和“渔鼓”，清末、民初四川地区开始将其称为“四川竹琴”。

“在清末以前，道情的唱词类似于民间的顺口溜，打法和用调也没有相对严谨的章法。”刘新尧说，出生书香门第的黄云程深深懂得艺术需要案头文字的理性表达，于是提倡台词板腔化、打法科学化和用调规律化。

黄程云创作的竹琴曲本注重文采、通俗和乐感。他一生创作颇丰，曲本达一百余部。如：《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汉关羽应约单刀会》《黄金印苏秦拜相》《感天动地窦娥冤》《抗倭名将戚继光》《鉴湖女侠秋瑾》等。

黄程云创作的竹琴唱词，不仅文学性强，而且风趣幽默，雅俗共赏。如：《木兰从军》中的“巾帼英雄举世稀，木兰从军传世奇。雌龙歼敌千里外，先听母女话别离。”堪称为诗。

高超技艺享誉巴蜀大地

黄云程的竹琴技艺与今天为人熟知的“四川竹琴”有很大不同。

例如，与其同时代的著名竹琴老艺人贾树三将川剧、扬琴与竹琴融为一体，擅说各地不同方言，描摹不同人物，字正腔圆，细腻入微。

然而，黄云程的竹琴技艺则博采戏曲锣鼓，融成自己的技艺，创造了“慢长捶”、“快长捶”、“反长捶”、“压板”、“二五板”、“混合板”等竹琴板式。他用鼓板代替丝竹行弦，使声腔艺术有机地植生于鼓板的咏叹调中，并与击乐的音响配衬，从而构成伴奏的旋律和表演唱的套打。

在琴体的制作上，黄程云也作了创新。首先选材要从贫瘠的土地中生长出的优质楠竹为料，他认为这种材料制作的竹琴才会发出厚重之声；同时在长度上严格为三尺六寸五分，这与今天的三尺竹琴，也有所不同。

辛亥革命后，黄云程凭借独特的竹琴技艺声誉日隆。当时，中国国民革命军驻万县的军长杨森用上宾礼遇，邀请黄先生到官邸演唱竹琴。当杨将军听完黄云程的《清风亭雷殛张继保》后，拍案叫绝，欣然写下：“惩恶雷殛张继保，座上人称打得好。单口唱出戏中戏，誉满巴蜀黄果老！”杨森把黄云程先生比喻成八仙中打道情的仙人张果老，足见他对黄云程竹琴表演艺术的称道。

抗日战争时期，重庆不论文人雅士还是劳苦大众，都对黄云程的竹琴演唱趋之若鹜。他的琴技高超，唱打双绝。他五声并用，七情有声，美丑有界，善恶分明，人物有别，单口独唱，生旦净末，文武行当；喜怒哀乐，鸟兽刀枪，风雨雷电，日月星光……他都用口技、人声、乐音、动作，把需要表现的戏剧情节、人物的内心变化，复杂的面部表情，甚至天气、环境、时间、地点，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

90岁老人还原珍稀曲本

“黄云程是我的表叔，我断断续续与他接触了约48个月。记得第一次见他时，我见他的手提皮箱和锦袋琴囊稀奇，便打开来看，见到了他创作的许多曲本。”刘新尧说，黄云程在知道自己业余爱好川戏和胡琴后，便时常给他解读竹琴的曲本。

1947年，黄程云回到故乡蓬溪。在一次谈话中，黄程云对刘新尧感伤地说道：“我没有子嗣，我的竹琴也没有人继承，其他人总是学不到。”刘新尧便安慰他，既然他创作得出来，也一定有人能够学得出来。

直到1951年，黄云程去世时，也无人能够学其竹琴的精髓。再加后来一些特殊原因，黄云程创作的曲本和相关资料被悉数烧毁，他本人也逐渐被世人遗忘。

但在一些学者的眼中，黄云程是“四川竹琴”史中绕不过的人物，比如四川大学博士生导师张泽洪所著的《道教唱道情与中国民间文化研究》中，在四川竹琴的章节只介绍了两位艺人，其中就有黄云程。

所幸，刘新尧在与黄云程朝夕相处中，对其竹琴艺术耳闻目染，模仿学习，记住了其中绝大部分曲本，直到今天仍能信手拈来。

为了把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传下去，近年来，刘新尧日以继夜，不惧酷暑炎热，把黄云程的部分竹琴艺术一一记录下来，目前已达40万余言。其中还包括曲谱、剧本、动作、舞姿、演唱技巧、竹琴敲打技艺等等。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把黄云程先生的曲艺精华——四川竹琴的技艺遗产传承下去。”刘新尧说，目前市文化馆已经安排了两位年轻艺人，向他学习黄云程的“四川竹琴”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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