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薛城斜日 倚栏目送飞鸿 读郭印瑚《薛城怀古》 马飞

郭印瑚，字树珊。清道咸年间滕县峄庄人，道光二十三年癸卯科举人，二十五年乙巳恩科进士。先后任四川遂宁、蒲江知县。郭印瑚刚烈正直，落落寡合，在位有德政，为人所谮，触壁而亡；其身上体现了墨家兼爱贵义、惟义所行的可贵品格。郭印瑚工诗，尤擅骈文。其诗《薛城怀古》意境苍凉，以典言情，是怀古诗词中的典范之作。

迷望寒烟隔堞生，斜阳影里认空城。

荒台寂寞曾歌舞，故垒萧条几战争。

百二严关嗟虎视，三千食客笑鸡鸣。

谁怜一曲雍门后，牧竖犹能说盛名。

“迷望寒烟隔堞生，斜阳影里认空城。”迷望：迷望眼，被云雾遮住视线。堞：城上如齿状的矮墙。朦胧的、寒冷的烟雾围绕在坍圮的矮墙上，诗人在夕阳中看着荒凉、空荡的古城。“寒烟”“斜阳”意象，营造出衰飒凄迷之意境，展现出冷峻的美学风貌。“空”字更是写出一种无奈萧瑟之感，与崔颢《黄鹤楼》中“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有异曲同工之妙，沧海桑田，人去城空。在看似平常的文字里，却有“大境界”，表现出对历史逝去的一种惆怅之感。

“荒台寂寞曾歌舞，故垒萧条几战争”，“故垒”是过去的堡垒，“故垒”意象常见于怀古诗词，如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又如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荒废的高台十分凄清，过去这里曾是一片热闹繁华，萧条的堡垒经历了多少战争的洗礼。高台、堡垒仍在，只是物是人非，破壁残垣之上，曾经也是歌台暖响，春光融融。现在的衰败与过去的繁盛对比，用“寂寞”“萧条”等词语反衬，惋惜之情跃然纸上，文字不加藻饰，却见凄凉浓厚，虽是萧瑟的意境，却气势豪放。

前四句，诗人站在历史的过去和历史的现在里审视，历史大潮浩荡而过，无人能阻止其向前的脚步，看似永恒的东西不过瞬间即过。至此通过虚实相生今昔之景的对比，在一个广阔的背景下，把对历史的感慨延伸到更具体深邃的历史事件中。

“百二严关嗟虎视，三千食客笑鸡鸣。”百二：以二敌百，以喻山河险固之地。严关：险要的关门；险要的关隘。这里指“百二秦关”或“百二雄关”，古代通指函谷关或潼关以西的秦国领地。虎视：谓如虎之雄视，有伺机攫取之意。鸡鸣：语出《史记·孟尝君列传》，孟尝君连夜从秦国逃走，至函谷关，定例鸡鸣才开关。孟尝君怕秦兵追至，门客中有善学鸡鸣的，就模仿鸡鸣，孟尝君遂能早出函谷关。可叹占据崤函之固的秦国对天下虎视眈眈，可笑孟尝君有三千门客却只是些鸡鸣狗盗之徒，逝者如斯，日月如常，不论宏大还是渺小，不论喧闹还是静谧，这些而今安在？

“谁怜一曲雍门后，牧竖犹能说盛名。”雍门：指雍门子周，古之善琴者，亦称雍门子。相传雍门子周以善琴见孟尝君，雍门子周说将来薛国定会遭到争得天下的秦国或者楚国的毁灭，“高台既已坏，曲池既已渐”，坟墓上长满野草杂树，孩子在上面砍柴。孟尝君听后，泪如雨下，湿透衣襟，感觉自己像亡国破家之人。牧竖：牧奴；牧童。盛名：很大的名望。《淮南子·诠言训》：“故世有盛名，则衰之日至矣。”此句是说无须怜惜孟尝君所听雍门子周弹琴后的解说变为事实，连牧童还能说出当时孟尝君盛大的功业。“犹”字反衬过去历史的辉煌，只是过去已然不在。诗人这里用了多个典故来委婉地表露自己的心迹，如此江山，人生如梦，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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