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者:北京安定医院郑毅等学者
调研时间:2012年底启动调研
调研样本:北京、辽宁、江苏、湖南、四川约74000名儿童青少年
调研数据:在6~16岁在校学生中,中国儿童青少年的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17.5%,其中,流行程度最高的精神障碍包括: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占6.4%、焦虑障碍占4.7%、对立违抗障碍占3.6%、抑郁障碍占3.0%、抽动障碍占2.5%。
调研结论:6~11岁样本人群中,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品行障碍、对立违抗障碍、抽动障碍、强迫症和分离焦虑障碍患病率较高;12~16岁样本人群中,重性抑郁障碍、双相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社交恐惧症和精神病性障碍的患病率较高。
专家建议:当孩子出现以下2个信号时,要考虑精神障碍和及时就医:
第一,如果一个孩子的情绪、行为表现跟他的年龄、受教育水平、所处环境不相符合时;
第二,如果孩子的情绪和行为问题,给孩子自己、家长或者学校造成持续的麻烦和痛苦时。
>>现象观察
不少儿童青少年存在心理健康问题
过去,医院儿科门诊的小患者们,大多数是因胃肠道和呼吸道系统急性感染引起的腹泻与发烧咳嗽等。随着人们卫生意识提高,这类疾病大幅下降,而过去靠抽血化验不能判断的情况却在增加。比如,有儿童在学校总是扰乱秩序,被要求来医院诊断原因;稍大一点的青少年总是说头疼,出现学习困难,但反复检查也没有发现病因;更有些儿童因为自伤或自杀被送进急诊室……越来越多的儿童和青少年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健康问题。
有研究显示,半数精神问题在14岁之前已初露端倪,而在24岁之前,这些问题中的75%已经显露出来。
世界卫生组织也指出,青春期是发展和维持社交和情感习惯的关键时期。全世界有10%~20%的青少年有精神卫生疾患,但未得到充分诊断和治疗。
>>关键解析
什么状态才算精神健康
本次儿童青少年精神障碍流调报告的调研团队牵头人郑毅给出了一个定义:个体能够恰当地评价自己、能应对日常生活中的压力、有效率地工作和学习、对家庭和社会有所贡献的一种良好状态。
主要包括以下特征:智力正常、情绪稳定、心情愉快、自我意识良好、思维与行为协调统一、人际关系融洽、适应能力良好。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健康则国健康
强其体魄 健其心智
日前,第一个有关中国少年儿童精神疾病患病率的流调报告出炉。流调结果显示,在6~16岁在校学生中,中国儿童青少年的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17.5%,
此前没有真正的儿童青少年精神疾病流调
过去,因专业人员不足及缺乏流调科学工具等原因,我国对儿童精神卫生问题流行程度一直缺乏一个相对准确的摸底调查。
此前一个常被引用的数据是:中国17岁以下的儿童青少年,约3000万受到各种情绪障碍和行为问题的困扰。这个数字是1990年代的一项行为问题调查的结果,筛查使用的是行为量表,并没有进一步进行精神障碍的诊断,因此不属于精神疾病流调。
儿童精神疾病患病率有了数据支撑
今年5月,第一个有关中国少年儿童精神疾病患病率的流调报告发表在《儿童心理学与精神病学》杂志上。该研究由北京安定医院郑毅等学者牵头,2012年底启动,选取了北京、辽宁、江苏、湖南、四川五个省(市)的约74000名儿童青少年作为样本。
流调结果显示:在6~16岁在校学生中,中国儿童青少年的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17.5%。其中,流行程度最高的精神障碍包括: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占6.4%、焦虑障碍占4.7%,对立违抗障碍占3.6%、抑郁障碍占3.0%、抽动障碍占2.5%。
根据调研,不同年龄段的孩子,罹患的精神疾病种类有所差异。在6~11岁的样本人群中,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品行障碍、对立违抗障碍、抽动障碍、强迫症和分离焦虑障碍患病率较高;12~16岁样本人群中,重性抑郁障碍、双相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社交恐惧症和精神病性障碍的患病率较高。可见,儿童更多出现行为问题,而青少年更多是情绪类障碍。
郑毅认为,中国儿童青少年精神障碍总患病率17.5%这一数字有可能被低估了,因为这项调研只纳入了6~16岁的在校人群,一些更小年龄的儿童不在其中,而在那些辍学、失学的青少年中,精神不健康的比例只会比在校学生更高。
因为这是中国首个关于17岁以下人群精神障碍比较全面的、最新的流调报告,没有过往的数据可以对比,但几乎所有受访的临床儿童青少年精神科医生都感到:儿童青少年精神障碍越来越高发。
中国第一所儿童心理卫生领域的专业机构——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卫生研究中心创立于1984年,创始人陶国泰被誉为“中国儿童精神医学之父”。早在10年前,南京脑科医院的儿童青少年心理卫生年门诊量大概在12000,现在每年的门诊量即使是限了号,也达到45000。
床医生们普遍感到的儿童和青少年精神障碍问题的愈发严峻,到底是由于患病率本身在增加,还是就诊率、就诊意识的提高,目前学界并没有明确答案,更有可能的是,两种原因都有。可以佐证人们就诊意识在提高的一个现象是,近40年间,精神科医生们接诊的患儿症状在轻型化,一些年龄很小的儿童也越来越多出现在诊室。
在郑毅刚刚参加工作的1980年代初,接诊的病人多属智力低下,专业人员称之为“精神发育迟滞”,或者是重性的精神疾病,包括儿童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等。但进入新世纪后,因轻型的精神障碍、对立违抗、抑郁、孤独症等障碍就诊的儿童青少年比例大大增加。
目前,精神障碍发病机制的模型,主要是生物、心理、社会三个因素的共同作用。曾参与卫生部《儿童孤独症诊疗康复指南》编订的北大六院儿童心理卫生中心主任刘靖也提到,孤独症现在是全球研究热点,环境因素,包括高龄怀孕、孕期用药、空气污染等都会增加子代患孤独症的风险,但是其病因和发病机制非常复杂,目前还没有突破性进展。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说法,真正由遗传或基因导致的精神障碍(也就是生物学因素)大概只占15%,绝大多数精神障碍的发病原因与心理和社会因素有关,包括遭受的心理压力、精神刺激、社会生活方式的变化、大气环境、饮食摄入等。
过去四十多年间,中国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带来的留守儿童现象、离婚率上升、独生子女、“鸡娃式”教育等一系列社会变化,都在深刻影响着儿童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早发现早干预有积极效果
几乎所有的儿少精神障碍,正确的早期干预都能够换来更好的结局,哪怕是精神分裂症,其幻觉、妄想等症状也早有专门的抗精神病药。儿童处在成长发育过程中,具有更强的可塑性。
孤独症目前并没有治疗药物,但业界认为,早期发现、早期行为干预具有积极效果。
此外,缺陷多动障碍(ADHD)亦被称为多动症,主要表现为与年龄不相称的注意力易分散,不分场合的过度活动和情绪冲动,并伴有认知障碍和学习困难,智力正常或接近正常,常见于学龄期儿童。北京安定医院的儿科主任何凡说,这种疾病在三岁左右就会出现症状,如果幼时没被识别,等到了青春期,因为学业跟不上、交友困难等情况,可能来就诊时已经出现抑郁、焦虑障碍了,追溯其病史时,会发现儿童时期曾患过ADHD。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教授陈祉妍表示,很多成人期的心理疾病都会在青少年期出现苗头,所以青少年期是非常关键的阶段,孩子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得到心理健康的服务与干预。
郑毅解释,成年人的很多边缘性人格障碍,比如说,神经焦虑障碍,都跟儿童时期的创伤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而一些儿童期没有得到治疗的疾病,比如,高功能的孤独症患者,因为自言自语、不理人这些症状,在人群中看起来自然有些“怪异”,到青春期或成年后,社会交往能力要求高了,这些人更加不适应,很容易被当作“怪人”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孩子出现2个信号时要考虑是否是精神障碍
如何判断儿童是多动还是调皮?如果孩子爱挤眉弄眼眨眼睛,这是正常的小动作还是抽动症表现?运动不协调也是精神疾病吗?
郑毅给了实用的建议,当孩子出现以下两个信号时,要考虑精神障碍和及时就医:第一,如果一个孩子的情绪、行为表现跟他的年龄、受教育水平、所处环境不相符时;第二,如果孩子的情绪和行为问题,给孩子自己、家长或者学校造成持续的麻烦和痛苦时。
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卫生研究中心所长、主任医师柯晓燕说,当儿童的行为让家长感到困惑时,实际上就是需要寻求专业人士帮助的时候,不要自己归因、解释。比如,家长面对孤独症患儿,往往没有把它当作疾病,而是看成教育问题,以为说道理就行,殊不知,科学的孤独症干预是一种技能训练。
如果感到孩子符合以上情况,是先去看心理咨询还是精神科医生?何凡的建议是,可先到儿童精神科作个详细的评估和诊断,看需要药物治疗、综合干预还只是心理治疗。因为普通心理咨询师没有精神科或儿科医学背景,素质良莠不齐,可能无法把握是疾病还是一般的心理问题,延误治疗。
专业精神科医生稀缺
正确干预的前提在于先有正确的诊断。由于专业儿童精神科医生的稀缺等原因,精神障碍的误诊总难以避免。以孤独症谱系障碍(ASD)为例,大众更为熟悉的叫法是“自闭症”。郑毅非常排斥“自闭症”这一叫法,因为它容易让人想当然地认为,不说话、不理人的表现就是ASD症患者。他继而解释说,言语发育障碍是很多ASD患儿就诊的主要原因,但有一些ASD患者看起来并不“自闭”,相反,他们的话很多,滔滔不绝,但问题在于,他们与人的对话并不是互动式的、合乎场景的交流。他强调说,只有孤独症才是对这一类患者最准确的称呼。
此外,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一些表现更容易被定性为“病态”,以注意缺陷多动障碍为例,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卫生研究中心副主任医师邹冰认为,关于该病的诊断是有扩大化倾向的,不是现在儿童青少年的注意力时间在变短,而是社会对注意力的要求在变高。比如,一堂45分钟的课,如果满堂都是灌输式教学,对注意力来说是超载的。但在学业焦虑背景下,老师和家长希望孩子的注意力不止是45分钟,而是一天最好10个小时的专注。由郑毅与刘靖在2015年主编的《中国注意缺陷多动障碍防治指南》曾提到,5~6岁儿童的专注时间是5~6分钟,12岁以上也只可以达到30分钟。
这种期待之所以会影响诊断,是因为对所有精神疾病的诊断几乎都会参照“量表”,而量表并不那么客观。郑毅说,这就对精神科医生,尤其是儿童青少年精神科医生的诊断能力提出更高要求,要能在儿童的语言、思维、适应能力等细微之处,寻找诊断的线索。现实却是,现在精神疾病正在被一些非专业的人员在大量诊治。
目前存在的问题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是,除了医疗资源总体不足、分配不均衡这类中国医疗所共有的一些普遍状况,儿童精神病,或者更大的精神病医学之所以面临挑战,有其自身的特殊性。邹冰指出,关于脑科学的研究还很有限,许多精神疾病的机制也有很多未知,因此,在诊断上还比较困难,治疗手段也比较有限。
>>专家解析
精神障碍也是一种社会病
精神障碍受到社会和环境因素的影响较大,因此,与不同时期气质、心理状态有勾连,疾病谱也就具有时代性,需要不断更新认识。儿童精神科医生们解释现在的孩子精神障碍患病率上升的重要因素: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对儿童单一的评价标准和自由玩耍的消失。
云南省药物依赖研究所教授李建华说,当一个儿童或青少年在过分溺爱的教养方式中,形成“即刻满足”的人格特征以后,在成长中面临挫折时,一部分人就会开始出现问题,比如,滥用烟草、酒精、药物,网络成瘾,又或者出现神经症人格,幻想、做白日梦……这些都是精神疾病。
这种时代心理的改变,不仅明显地推高了如今广受关注的抑郁症和焦虑障碍,而且通过多方面的机制,影响大脑神经递质等生物元素的健康,造成精神或心理的失序。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精神卫生中心副主任黄满丽说,儿童和青少年的大脑发育过程中,基本上在5岁的时候,兴奋性神经突触就已经比较成熟,然后逐步修剪,但体现大脑功能成熟的重要标志“抑制性神经突触”在15岁才开始大量增生,直到20岁上下才基本稳定。
在发育和成长中,掌握大脑抑制和兴奋两大功能的平衡,懂得如何屏蔽掉干扰的兴奋点、又保持恰当的专注与兴趣,就像幼儿在蹒跚、跌倒中慢慢学会走路一样,是一个在与外界互动中,自身逐渐调节、找到平衡的过程。
黄满丽指出,今天的社会生活方式,通过减少和剥夺孩子的运动、面对面的社交、充足的睡眠、规律的饮食习惯等,让他们无法在一个符合生长发育所需的环境中去运用和学习这两种功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要应对日趋严峻且种类繁多的儿童青少年精神障碍现状,仅仅提高专科医生和从业人员的数量与待遇、开设更多的病房,并不是全部的解决方案。
需要进一步思考的是:在成为疾病之前,如何在这个时代,保持儿童和青少年心理或精神的健康?据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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