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吃南瓜

时令立秋，暑气上升，二十四个秋老虎虎虎生威。地处四川盆地，天气格外闷热。注重养生的人说，入秋后的饮食辛辣生冷少吃，饮食要“润”，宜清润，不能辛燥。秋天收获的南瓜号称“营养全能王”，富含蛋白质、胡萝卜素、维生素C、钙等成分。常食用增强人体免疫力，还能明目，预防心血管疾病，清热解毒，促进消化。

乡野间的南瓜，肥硕叶片，绿油油藤蔓，牵线搭桥地上走马，房前屋后遍地游弋，生命力旺盛茁壮成长。南瓜的小名多：麦瓜、番瓜、金瓜、伏瓜……麦瓜是南瓜可以充饥当饭吃，金瓜是南瓜成熟的颜值，伏瓜说伏天是南瓜高产时节，民间的叫法别致形象有来龙去脉，听得人抿着嘴唇，会心一笑。

小时候家里后门边有块地，长着一人来高的苞谷和满地藤蔓的南瓜。夏天院子里孩子们最爱捉迷藏，他们不怕天热，也不顾及苞谷叶子和南瓜叶子绒毛割破裸露的手脚，最爱钻进苞谷笼、南瓜叶子里去躲藏。婆婆见了，站在后门上，摇着蒲扇，跺跺脚，扯起嗓子喊：“快出来，快出来，南瓜秧都踩死了，南瓜花都扯脱了，南瓜崽崽气死了，还想不想吃甜南瓜了！”本来藏得严严实实，大南瓜叶子顶在头上，人都匍匐在地面上了，被外婆对着藏身之处一通喊叫，哦嚯，原形毕露，让人哭笑不得。

南瓜花可以用来煮汤喝，软软的、糯糯的；南瓜芽尖尖撕掉青皮上的茎可以炒着吃，有嚼头。但婆婆不准我去扯花朵掐尖尖。她说南瓜有“荒花”，是不结南瓜的，叫“荒花”的南瓜花可以扯；南瓜尖尖，掐，叫“短尖”，免得南瓜光长藤不结瓜，但你要看清楚认明白，不该动的千万莫乱来。跟在婆婆身后端个竹筲箕的我，边听婆婆说话边点着小脑袋。

青绿色南瓜，开始很小，从头顶上戴着一朵南瓜花弹珠那么大开始长，慢慢地长到婴儿拳头大小，再后来南瓜花掉了，南瓜跟大人巴掌大，一天一天变化，颜色从青绿色变成青黄色、金黄色，等到金黄色的时候，就可以摘来吃了。每天去院子后边侦察南瓜长大变颜色没有，是我儿时的乐趣之一。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南瓜成熟了，几个娃娃便跟着婆婆去采摘，扁圆的南瓜如脸盆一样大，我们用竹编箩筐装回来堆在厨房的墙角，像座小山，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家里几个娃娃都处在长身体的关键年龄，主粮不够瓜菜代。我最爱吃婆婆做的南瓜焖干饭，把南瓜切成块用少量油盐炒一下，窝在铁锅下面，上面用滤过米汤的饭粒盖上去，加少量水，大火烧，十来分钟左右出锅，有饭又有菜，香甜可口，每次我都要吃上两大碗。婆婆说我的小脸蛋水色好，就是吃南瓜吃出来的。听了表扬，吃南瓜就更对我的胃口。南瓜稀饭好吃，甜。有一年雨水勤，南瓜煮稀饭水垮垮不好吃，我摆手搁筷子不愿吃，婆婆就解释，是天老爷没有照应好，怪不得我的手艺不好。

婆婆切南瓜时，我便端起竹编筲箕，把生南瓜子装在里面，在水管子下面冲洗干净。南瓜子生吃打肚子里的虫，太阳下晒干铁锅里炒熟吃是儿时不可多得的零食。

现在，素炒青南瓜丝这道菜是家里饭桌受欢迎菜肴，青青白白，不咸不淡，新鲜南瓜的缕缕清香飘出来。多年前这道菜是没有的，南瓜不成熟就摘来吃，是天大的浪费，坚决不允许。那两年饭桌上也没有水晶南瓜、银耳大枣蒸南瓜、西米醪糟冰糖南瓜、米汤烧小南瓜、雕成艺术品的南瓜……如今吃南瓜的花样越来越多，它不仅让我的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与享受，也常常让我想起儿时摘南瓜的记忆和婆婆对我深深的爱。□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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