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桑眉、董继平、陶春
11月16日上午,四川诗人陶春在内江市群众艺术馆门口突发心脏病去世,时年49岁。
陶春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诗歌创作,是《存在》诗刊核心创办者之一,对四川的民间诗歌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深受四川诗人们的好评。
陶春的猝然长逝,令他的诗人朋友们悲痛不已。他们纷纷写下怀念陶春的文章或诗句,缅怀这位温暖真诚的诗人。
陶春,他只为诗歌而来
□向以鲜
我相信,每一个生命,无论是宏伟的生命,还是渺小的生命,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定背负着某种独特的使命,否则就没有必要到来。
陶春在此世界走了一遭,用了短暂而漫长的四十九年,不为别的而来,他只为诗歌而来。陶春一生只做一件事——只做与诗歌相关的事——而且做得那么专注、那么固执、那么旁若无人。
只要有人谈及陶春,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是为诗歌而生的人。第二句话是:诗歌可以抵抗疾病和死亡。
但是,就在我真的相信了诗歌的神话之时,陶春兄弟却突然走了!仿佛是在用自己的决绝离去嘲笑我的判断:不,鲜哥,只有死亡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五年前的秋天,我读到陶春一组与梦、年轻、衰老或死亡有关的诗篇,曾就其中一首名叫《逻辑》的诗进行过解读:“如果/匍匐进泥土/为一粒米/或一寸空间/征讨、杀伐/同类头颅/的蚂蚁是:人/ 那么 我/就是/此刻/神的悲伤/落在这页纸面/抒写下的/一颗硕大的眼泪”
所谓长剑易折,短刃更利。在大多数情形下,短诗更难写,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句句有担当,字字见功夫。《逻辑》就是这样的一首短诗,陶春仅用只比七律多出两个字的字数,便缔造了诗人庞大又精微的逻辑:既与生活的逻辑相关,又完全不同。
陶春的诗歌,藏惊雷于简洁,寓长歌于短章,既有古典诗人的炼字功夫,又有现代诗人的洞察与先锋精神,在中国七零后诗人中,独树一帜。
神的悲伤,如同诗歌,在硕大的眼泪中,万物俱灰。头颅是思想的载体,正如陶春在《牺牲》中所写:“站立,不仅仅/为了复活/曾经撞碎/真理/之轭的头颅。”
(作者系四川大学教授、著名诗人)
老桃陶春,你还欠我一场诗人兄弟的拥抱
□霍俊明
陶春的微信名字叫:老桃陶春。他是我的朋友中见面次数极少但是一见如故、一直牵挂的好兄弟。。
得知他猝然离世的消息时,泪水止不住流下来……陶春兄,这么快,我们就阴阳两隔啦?你还欠我一个拥抱,说好了,要去内江找你喝酒、聊天。
我和陶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2012年5月下旬的四川资阳。那天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隔着黑夜和人群,一个人用四川话大声叫着“老霍”并跑过来拥抱。没错,正是陶春!那个晚上,我和陶春几乎是在街边彻夜长谈,喝酒,喝了多少酒我也忘记了。
我第一次知道陶春则更早,是在2004年左右。那时他和朋友在做一份诗歌民刊《存在》诗刊,显然受到了存在主义的一些影响,此后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他的诗歌。
那个时期陶春的阅读和写作量都巨大,接连推出了多部形式繁复、体量庞大的长诗文本。在那些沉沉铁链式抖动的长句中,一头青春的野兽在咆哮,一个青年诗人和思考者正在一个个词语和一行行诗句中,表达他独特的诗学秉赋和异质化的思想重力。
平心而论,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长诗写作群体中,在70后一代先锋诗人中,陶春都是非常优异的,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2012年,陶春出版了一本诗集《时代之血和它的冷漠骑手》。诗集封底上刊用了我的一段话:多年来深居川地,但是其诗歌精神版图却如此宽远。从1990年代创办民刊到多年来坚持张扬“存在性”的诗歌文本实践尤其是长诗写作,更新了70后一代人个人化的历史想象力和美学能力。
陶春的诗歌和批评并重且相互打开、彼此借重,真正地做到了成为一名优异的“诗人批评家”。他的诗歌和批评应该得到这个浮泛狂躁且自我膨胀的时代的尊重。
我和陶春的最后一次见面是2018年9月17日北京大学一个小型的研讨会上。那天下午,我和他在中文系的会议室久别重逢,照例是紧紧的拥抱。那一晚,照例谈到了他的诗歌梦想,和一代人的命运…
老桃,陶春,你还欠我一场诗人兄弟的拥抱!
(作者系《诗刊》副主编)
《那蓝色的高贵火焰将永恒升腾》
——2020年11月16日,别老陶
□桑眉
他说,“一个黑影扑过来,我下意识
抬手一挡、一撇(手势浑是太极拳练家子)
直听“嗷”一声,不管,我倒头便睡……”
听到这里,在场者无不啧啧称奇
或哈哈大笑
他不笑,一本正经朝下说
“天蒙蒙亮,他们来找我(找了一整晚)
听到狗窝方向传来呼噜声……
近前一看,大惊失色——
一只小藏獒在窝外蹲着,正为我站岗”
我不止一次请老陶讲他与藏獒的故事
他也总乐意复述
时不时还出炉一个新鲜的
某日老陶、龙炳和我相约“鹤鸣茶社”
在一棵黄桷树下
老陶慢条斯理说起谢银恩第一次坐动车
说到银恩摊开书、泡上茶,广播就播报:
“你乘坐的动车已到达成都”
他耸耸肩,嘿嘿两声
对兄弟的调侃与友爱溢满盖碗茶盏
仔细回忆,老陶最爱说的是——
“不存在”!
好像“不存在”是毫无意义的虚词
或是啊呀噢之类的语气助词
“过来吃饭。把娃娃带起。不存在!”
“藤茶对你身体好。你拿起。不存在!”
“我帮你打个车。不存在!”
“不得喝醉。不存在!”
存在了三十多年的《存在》诗刊主编陶春
今天不说一声撒手就走
与我、我们无声诀别
他像是要跟自己的主义闹革命
要用肉体的“不存在”来反证精神的“存在”
也许,也许吧,也许
当他、当我们焚尽皮囊,那蓝色的高贵火焰
将会永恒向上
升腾,升腾……
《复活的赞歌》(组诗节选)
在陶春的告别仪式上,灵堂门口的花圈旁,有他的几句诗:“相信神,离我们不太远/也离我们不太近的话/就晃动在记忆的门楣……这几句诗来自他代表作之一《复活的赞歌》。
相信神,离我们不太远
也离我们不太近的话
就晃动在记忆的门楣
或者迎着百灵鸟
婉转的啼鸣
投向未来某日的一瞥
片刻,又缓缓垂下
一声叹息不像水波
不会振动其它与之相关的物体
或刻有鳞质乐音的花瓶
倒更像一株头顶酷热的杨柳
挺立于那些逝去的
语言材料之上
任凭忘记经历的人们
夸大或缩小真实触及的程度
只默不作声
独自栖于自身根须
攫紧墨绿色脸庞的大地
待时辰醒来
一场渴求滋润的雨啊
将泼溅进躯壳内外
的一切污秽洗净
恍然中,一个永恒谜的微笑
飘过你青涩荷塘
管制的目力上方
……
在没有卸下并穿过死的种种
装束之前,请永不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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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四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