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烟总督赵尔巽“清史”难留名（二）

晚清繁荣的盐业。

赵尔丰

运盐盛景，如蚂蚁般的运盐船云聚于釜溪河上。

回到盛京，赵尔巽才真正体会到土皇帝的滋味。但遗憾膝下无子，虽然娶了一妻一妾，只得一女。

虽然兄弟赵尔丰将二儿子赵世基过继给他，但一想到从此绝后，赵尔巽心里仿佛有个梗。

所以，赵尔巽60岁时老当益壮，再娶一妾王氏，年轻貌美，很是宠爱，希望有个儿子传宗接代。

日复一日，王氏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

苦等一年后，京城突然传来讯息：三夫人怀孕了！

赵尔巽61岁时得子赵天赐，又名赵世辉，他感到此生无憾，自诩“无补老人”。

壹

蜀地禁烟暴利

肖伯纳说：“生活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另一个则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

带着老来得子的喜悦，赵尔巽步入了人生巅峰，权力和金钱同时伸出了诱惑之手。

就像一只白蝴蝶在幽暗的杉树间纷飞，飞过因点滴泻下的阳光而闪烁其辉的凤尾草，朝深处黑门低旋……

正是在四川总督的位置上，清廉半生的赵尔巽开始滑坠，一切都是因为烟土的暴利。

“鸦片流毒于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

1839年6月3日，林则徐下令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鸦片，至6月25日结束，共历时23天，销毁鸦片19187 箱和 2119 袋，总重量2376254斤。

虎门销烟成为打击毒品的历史事件，但是鸦片的荼毒并未从此断绝。

四川是国内产烟大省，每年都向全国输出大量烟土，如果不塞住这个“源”，其他省就无法禁绝。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二月初四，赵尔巽到任四川总督，上任即以“禁烟为四川急务”，并雷厉风行推行了“三禁”——禁种、禁吸、禁贩。

对于新政，赵尔巽也不是简单而粗暴的“禁”，而是采取了劝、惩、抚、补相结合的办法。

“劝”即规劝。赵尔巽发出告示，通令禁烟，还派人开导，令乡民明白罂粟之害。“惩”即对违规纵容种烟之绅民，包括地方官吏均严惩不贷。“抚”指对因禁烟而失去生计之贫民给予一定的资财以助其生计。“补”则指在铲烟地亩补种其他作物。

到宣统元年（1909年）秋，四川省最大程度清除罂粟的目的基本达到。40多个中心市场上报，罂粟种植已经停止。

赵尔巽禁吸的计划首先是完善戒烟管理机构，前任四川总督锡良及护理四川总督赵尔丰虽然多次查禁烟馆，但当局因川人嗜烟者多，怕闹事就缓禁，允许两街一馆。赵尔巽则大刀阔斧，下令烟馆全部关闭，并设立戒烟总会及施药所，强行处罚嗜烟人员直至戒烟。尤其严查官员吸烟，一经查处立即撤职。到宣统二年五月，赵尔巽声称“戒断人多至十余有万，风气迥非昔比”。

不可否认，赵尔巽对四川禁烟有莫大功劳，但64岁的他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父爱是巨大的火焰，而唯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才能让火焰经久不熄。多份史料指出，赵尔巽正是在此时开始大肆捞钱，官声民望，宏图远志，瞬间成了过眼烟云。如鲁迅所说：“金子做了骨髓，也还是站不直。”

赵尔巽虽然禁止了私自贩卖烟土，但集合官商资本，在省城设立烟土买卖总行，搞垄断，不仅高价卖出，还征高额税率。而且对禁烟没收的烟土，他不愿意效仿林则徐来个“成都销烟”，而是“限六月初悉数运出，免致偷漏税厘”，运出的烟土，再无下落，而赵尔巽中饱私囊的传闻甚嚣尘上。

据《清代四川财政史料》统计，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重庆关税务司麦凯隆关于四川烟土的产量调查：最低限度175000担。即使到宣统二年（1910年），四川烟土产量仍有54299担。而重庆海关每担的土厘率和土税率分别达到4.8两白银和20两白银。

巨大的烟土暴利面前，赵尔巽怎能不动心？

贰

官运盐业的算计

有一种说法，四川人是天下的盐。盐业税收是四川经济大项，盐业专卖下的腐败更为严重，盐政官成为天下第一肥缺。

宣统二年（1910年）九月上旬，赵尔巽发布告示称，“照得光绪三十四年，经度支部奏准，各省盐价每斤通加四文，抵补土税，以二文解部，作为练兵等项之费，以二文留作本省支用。定于七月初一日开办，电令各省遵照。”

紧接着，赵尔巽话锋一转，“川省原应一律照加，本部堂深恐商民力量或有不及，不忍骤然加收过多，文电往返数次，一再替商民恳求，部里准本省减去一文，只收三文。”

当然，不要以为这是赵尔巽仁慈，“减去一文”的宽限也只有一个月时间，到十月份，依然要“每斤通加四文”，而且不得再减。

小小的“四文”税收背后，是清代盐业错综复杂的经济利益。

清代四川盐政，主要实行专商引岸制，全省行销引盐。所谓专商引岸制，即清廷根据各地的人口核定食盐的生产和销售数量，制定盐引，划定销岸，招募盐商，按盐引征收盐课（税）；盐商纳税后，到指定的盐场购盐，再运到指定的州县销售，严禁越界售卖，违者以贩运私盐论处。

但清中晚期后，专商引岸制逐步衰退，引盐和票盐成为清晚期四川盐运的两大部分。引盐，即商人凭盐引向官府纳税后购销的食盐，引盐为官盐，凡不凭盐引运销食盐或超出盐引数额者以私盐论处。票盐，即清代晚期四川省供应盐课归丁州县的食盐，由小贩纳税后挑赴归丁州县售卖。

引盐和票盐，虽有区别，但都是官方控制，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但这一传统手段在太平天国时期被打破，四川私盐贩卖大肆兴起。

1853年，太平军攻陷南京，两淮盐路断绝。这样的变故不但令长江中下游六省250个州县饱受盐荒所困，而且原本丰厚的盐税也随之全无，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财政更加雪上加霜。

在形势的逼迫下，“川盐济楚”作为急就章，走上了历史舞台。当年五月，户部发文，“凡川、粤盐斤入楚，无论商民，均许自行贩鬻，不必由官借运。惟择楚省堵私隘口，专驻道、府大员、设关抽税。或将本色抽收，或令折色输纳，均十取一二，以为定制。一税之后，给照放行。”这就相当于官方默认了私盐在当时的合法性，四川地区的私盐长驱直入湖广两地。

封面新闻记者 仲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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