啭别个，伤自己

□杨明庆

在四川，有一种挖苦，叫“啭”。比如啭别个收入低、挣得少：“你娃挣那滴点儿，渣渣！”啭别个长相丑：“她都嫁得出去吗，把我名字倒起写！”啭别个见识短：“那娃哪见过这些阵仗哦，这辈子怕还没有出过村。”言语之中极尽嘲笑和讽刺，对比之下，却自我感觉良好，优越感十足。

胡二娃那阵还在乡坝头，由于家境贫困，说话又有点结巴，经常遭村子里的人啭来啭去。其中，曾大奎算是最毒舌的，简直把别个啭得一文不值。胡二娃只要一开口说话，曾大奎就啭别个：“舌头理伸嘛，半天我我我，我不出来，卡起了嗦。”弄得胡二娃一紧张，就更结巴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村子里的年轻人相约去广东打工。大家在一个工厂头上班，胡二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闷起脑壳做活路，车间主任一声喊，跑得风快。曾大奎呢，自己偷奸耍滑不说，还要啭别个胡二娃：“只晓得做死活路，脑壳木！”

结果不出半年，胡二娃就因为表现好，被提为组长，曾大奎脸上有些挂不住，心头更不爽。虽然不好再当面啭别个了，但背地里还是那副嘴脸：“胡二娃，颤翎子，就晓得给领导捡脚子！”

胡二娃当了组长，带着组上的人拿了厂区第一，组员们都分得了最多的奖金。大家高兴惨了，对胡二娃佩服得很。胡二娃人也越来越自信，连说话都不再结巴了，还跟厂花谈起了恋爱，简直让老乡们刮目相看。

反观曾大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他当然明白自己再也没得资格去啭别个了。相反，老乡们开始啭他了：“哎，奎娃，你娃‘一表人才’，厂花咋个没看起你呢？”曾大奎斜眼看了看别个，想冒火又忍到了，打碎的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正所谓：啭别个，伤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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