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媳妇

□罗锦高

居家生活，难免磕绊。有时因鸡毛蒜皮的小事惹老婆生气了，她就嗔怒说：“我是被你偷来的。”提及“偷”字，我自知理亏气短没啥说的，只好笑着回应：“偷来的才是无价之宝呢！”老婆立马转怒为喜道:“那就别气我，好好疼我。”彼此相视一笑。

三十多年前，我俩都是大龄青年。她在渭河北一所中学任教，我在渭河南山区一所初中教书；我是南方人，她是地道的关中女子，经人介绍相识，俩人书信往来相知相爱直至半年之后结婚。结婚当天，我和学校派出的几个青年教师组成迎亲队伍，每人骑一辆自行车，骑行二十多里乡村路顺风顺水就到了。静悄悄地进了村子，又静悄悄地走进岳母家。

我大声地把岳父母叫过爸妈，发现岳父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高兴地招呼大家。岳母从厨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鸡蛋让我吃，然后就随大家入席用餐。我们顺顺当当把新娘接出了门，回到县城父母租住的房子，婚礼办得很简单，母亲炒了几道菜招呼亲朋好友。吃罢饭，亲戚朋友各自骑车回家。

下午，我骑车驮上新媳妇，高高兴兴回到学校宿舍当新房的住处，打开炉火烧水安顿好家务，抽空找郭老师向他致谢。一进门，他就把我事先交给他买鞭炮的十元钱还我手里说：“给你把钱省下来了。”

“不买鞭炮不放炮像什么话嘛！”我有点恼怒问。他反而嘿嘿一笑说：“我娶亲的时候也没有放鞭炮，再说新时代新风尚么，还穷讲究什么呀。”我反而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无言以对。郭老师比我年长四五岁。上世纪70年代末，他因家庭成分高在当地问不上媳妇，就到四川山区经人牵线搭桥领回了个媳妇，还是晚上坐火车回西安的。他笑着安慰我说：“别在意，权当咱俩都是偷媳妇的高手。”

按风俗第二天一同回门，岳父一脸狐疑问“昨天怎么没放炮呀？是你们粗心大意了，还是南方人娶亲都不放炮？”我红着脸如实回答说实在对不住您，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看来郭老师也是出于好心替你省钱。过去的事再别提了，只要你俩好好过日子就好。”我抬起头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娶亲这么大的事给丢面子，还得到岳父母的安慰宽容，心里自责不已。

打那以后，我为此事愧疚难安，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善待媳妇，善待她家所有亲人。我和老婆相伴相依快四十年，从未大声吵过架，更没出手动粗，一直过得和谐幸福。老天眷顾我，生育一儿一女，培养他们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且各已成家生子。我曾聊以自慰：家有贤妻，顺心如意，儿孙绕膝，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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