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提要:历史书上习惯把东晋的南迁称为“衣冠南渡”。这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中原人口大迁移。对于南京这个城市来说,好的方面,它促进了文化交流,把中原文明带入了南方,引进了北方的先进生产力。不好的方面,就是傲慢的北方人反客为主,迅速成了这里的新主人。
孙权临死前,使有司传诏问神人请福,神人一本正经地占了一卦,十分肯定地说:
国之将兴,听之于人。
国之将亡,听之于神。
没人跟孙权解释这段话的真实含义,神神鬼鬼,信了也就信了,不信也就不信。反正接下来,孙权也死了,吴国也亡了。再接下来,是在南京支撑着中原文明的东晋时期。这时候,中国的
中心,已经到了南京。六朝时代的南京,开始了历史上的第二个王朝。如果说孙吴时代的定都建业,只是为南京这城市奠定了最初的基础,那么东晋时期的衣冠南渡,从本质上看,则是完成了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或者说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这就是把北方的中国,把一个失败了的中原王朝,拖儿带女地转移到了江东。把以黄河流域为中心的中原文化,毫无保留地移植到了南方。
当然,东晋也顺便悄悄地干了一件事,把原来以南京为中心的吴地,把原本十分强悍和有点落后的吴文化,把北方人眼里的南蛮舌之人,变成了大中国的一部分,变成了飘扬在中华文明
里的一面旗帜。
王与马,共天下
公元307年,也就是永嘉元年,琅王司马睿与王导这两个北方佬携手来到南京。那时候,南京是个标准的废都,整座城市弥漫着一种失败和沮丧的情绪。南京人对两位北方客人的到来,完全无动于衷,司马睿和王导也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一系列事情,将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那时候,牛继马后的故事还没开始流传,司马睿刚开始担当的职务,说是市长省长并不准确,大约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南京都督。南京这个城市已经大大地降了级别,可是扬州治所还在这。有必要解释一下历史上的扬州,长江流域有三个大州,从上往下数,最上游四川为益州,中游湖北为荆州,再下游区域就是扬州。前面已经说过,扬州这一片区域曾经很贫穷,因为贫穷,所以面积很大,大得远远超过我们想象,基本上是今天的华东地区。
管理这一区域的行政单位,也就是它的治所,在隋唐以前,一直都在南京。这地方因为穷,因为边远,算不上好地盘,六朝时开始有发展,渐渐就富庶了,成为暴发户。古诗“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个扬州,就是指的南京。因此李白著名诗句“烟花三月下扬州”,不是狭义地指要去今天的苏北扬州城游山玩水,而是与乾隆老爷子下江南的意思差不多,也就是要去灯红酒绿的江南看看,要去访问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地区。
司马睿主动要求到南京来上任,在此之前,他只是依附于比自己势力更大的东海王司马越,替司马越打工。这个司马越也是西晋宗室,按辈分应该是司马睿的堂叔,他是晋惠帝和晋怀帝时期的权臣,八王之乱的积极参与者,一度非常有权有势。司马越趁乱出兵占领了下邳,任命司马睿为平东将军,负责监督徐州诸军事,镇守下邳。
随后司马越率军北上西进,争夺晋政府的最高统治权,司马睿留守在了下邳。身为北方大族琅王氏的王导,则是司马睿的最亲密战友,他们的关系“素相亲善”,今天的时髦话是好基友,同志加兄弟。天下已乱,王导倒是很清醒,他相信在宗室纷争形势下,以静制动,极有机会产生新的权力格局。
司马睿出镇下邳,也就是今天徐州属下的邳州,王导随任为安东司马。北方局势越来越混乱,王导便建议司马睿南渡,谋求独立地位,摆脱中央的控制。此时执掌西晋大权的已是司马越,他也考虑到要扩大自己在南方的势力,一旦北方失守,为退据江南留条后路,因此同意了司马睿的移镇要求。所谓移镇,就是请求换个地方做官。
这时候,经过孙吴政权几十年的努力,南京已初具规模,毫无悬念地成为东南第一城市。东吴灭亡后,南京城不死不活,发展处于停滞状态。国家如果处在一个正常阶段,有一个很好的和平环境,南京大约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北方的西晋政府会打压南京,要防范金陵的王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京只不过西晋治下的一块属地,在和平年代,谁也想不到它还会有什么重要性,吴人强悍和轻锐,难安易动,屡作妖寇,能够“外江无事,宁静于此”,保持太太平平,这就很好了。
偏偏这时候的中国,正如王导判断的那样,不正常,不正常得离谱。西晋统一三国,本应该是个很强盛的王朝,可惜它根本不懂得抓住机会。堡垒往往首先从内部攻破,晋武帝司马炎死后,整个西晋再也没太平过。譬如八王之乱,都是司马氏,为了个鸟皇位,打过来打过去,杀得狗血喷头。越是离宫廷近的司马氏子弟,越是帝王的嫡系,越是手握兵权的王爷,闹腾得越厉害,你杀我,我杀他,他最后又杀你。死于非命的司马氏数不胜数,闹到临了,加上五胡的介入,像司马睿这样的远门旁支,反倒硕果仅存。
西晋的动乱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跟自己厮杀,自己跟自己血拼,最终必定会带来外人的介入。在后来的中国大历史中,明朝亡于清,就是这个原因,中国人向来喜欢内斗,汉人如此,不是汉人也如此。兄弟阋于墙,内斗自然会给外患提供机会,这个外患就是“五胡”,五胡十六国的五胡,所谓“五胡扛鼎,七庙隳尊”。
事实上,扰乱中原的远不止五个少数民族,五只是一个大概,包含了匈奴,羯,鲜卑,氐,羌,卢水胡,乌桓,巴人以及高句丽人。当时“能建邦命氏成为战国者”,确实是十六国,分别是成汉,前赵,后赵,前燕,前秦,前凉,后燕,后秦,西秦,后凉,南凉,南燕,西凉,北凉,大夏,北燕。这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时代,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比生活在这个时代更糟糕的事。
司马睿坐镇的南京,由于其特殊的地缘政治,给混乱不堪的北方,提供了一个逃生机会。永嘉年间南下逃往建邺的难民,蜂拥而至浩浩荡荡。永嘉四年,也就是公元310年5月,前赵刘渊的部下羯人石勒,攻打汲郡,南渡黄河,荥阳太守裴纯落荒而逃,直奔当时的南京。同年11月,氐族隗伯攻袭今湖北宜昌市东南的宜都,太守嵇晞逃命南京。第二年2月,石勒侵犯汝南,汝南王司马祐也不得不流亡南京。
北方局势在进一步恶化,石勒等人击溃了西晋的主力军,攻如潮水,势如破竹,《晋书·帝纪第五》上有记载:
四月戊子,石勒追东海王越丧,及于东郡,将军钱端战死,军溃,太尉3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尚书郑豫、武陵王澹等皆遇害,王公已下死者十余万人……
六月癸未,刘曜、王弥、石勒同寇洛川,王师频为贼所败,死者甚众。庚寅,司空荀藩、光禄大夫荀组奔辕,太子左率温畿夜开广莫门奔小平津。丁酉,刘曜、王弥入京师。
下期看点:司马睿在南京当的这个东晋开国皇帝,有点出人意料,当得有点可怜巴巴。据说早在司马睿来南京前的太安年间,民间就传唱过这样的童谣:“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五位司马渡江是是事实,一位司马当皇帝也是事实,然而这个生来就有点柔弱的琅王司马睿,似乎总是在怀疑自己的好运,总是没有挺直了腰杆做皇帝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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