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痕鉴定“高龄”团队的故事

四川求实司法鉴定所的鉴定人正在对检材进行检测

文检仪检测显示“拾”为添加本报全媒体记者 徐毓蔚 兰楠 文/图

合同上的指纹是本人的吗？

签名和盖章究竟谁前谁后？

看似是同一份文件，哪一页被掉了包？

证据摆在眼前，但却迷雾重重。文痕司法鉴定人就像那双拨开重重迷雾的手，带领我们不断走进事实、走近真相。

7月2日上午9点，四川求实司法鉴定所接待大厅人流络绎不绝。相比大厅的人声鼎沸，17楼15号的文痕司法鉴定室里却极其安静，年近70岁的王国华手持放大镜，仔细看着两个签名样本。这两个签名是否属于同一人，需要他来下结论。

“小刘，你来看看这两个样本，着重对比一下‘广’字头的运笔方式。”王国华的话打破了沉静。王国华口中的小刘是42岁的刘文灿，是所里最“年轻”的文痕司法鉴定人。

文痕司法鉴定是一项非常需要经验累积的工作，培养一个成熟的文痕司法鉴定人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近日，四川法治报记者走进四川求实司法鉴定所，探访这个平均年龄近60岁的团队以及他们从一枚指纹、一个签名、一个章痕背后发现真相的过程。

凭笔迹 为犯罪嫌疑人“画像”

文痕司法鉴定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时光流转，文痕司法鉴定技术不断发展和规范，为诸如枪击、车祸致人死亡逃逸等刑事案件以及“被法人”“被股东”等民事案件提供有力证据支撑。

“你相信吗？我们凭着一摞匿名恐吓信，就成功刻画出了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学历、居住地等。”王国华告诉记者，文痕提供的信息量非常大。笔迹，不仅能反映书写人的语文水平、方言特点、相对年龄结构，还能反映职业特点及个性特征。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文痕司法鉴定都是案件侦破的重要手段。

王国华从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公安系统从事物证技术工作，采访中，他回忆起1995年办理的一起案件。1995年，成都公安机关接到了一家报社报案，称接连收到多封匿名恐吓信，内容包括谩骂、威胁及财产勒索等。其后，成都多家大型商场、执法机关也陆续收到类似恐吓信。王国华发现写这些信的是同一个人。

王国华仔细分析信件内容，推断出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名18岁到22岁之间，家境殷实，高中毕业后待业在家的男性。王国华还将其居住范围缩小到两个街道辖区内。“从行文笔迹、措辞看，保留学生的一些信息，写信者明显受过教育；从寄信时间、地点、频率上看，他没有固定职业和上班时间；再根据信纸和信件上的邮戳，可以分析其行动轨迹。”民警根据王国华提供的分析意见，在两个重点街道摸排，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结果和王国华分析的一致。“小伙子21岁，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民警刚问第一句他就承认了，说待业在家无聊，寄信搞恶作剧。”王国华回忆道。

凭签名 解决“被股东”难题

“文痕司法鉴定不仅在刑事案件侦破中发挥作用，还广泛应用于民事、经济等方面。”王国华说，变化发生于2000年后，特别是2002年《四川省司法鉴定管理条例》及2005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司法鉴定管理问题的决定》出台，推动了司法鉴定行业和业务工作的迅速发展。“遗嘱、汇款票据、担保合同、公司文件……这样的鉴定太多了。仅仅是‘被法人’‘被股东’的案件一年就会接到几百件。”王国华说。成都市民唐明就“被股东”了，他在办理购房贷款时被银行告知征信异常。经查询，他发现自己成了两家公司的股东，还在多份合同、文件上“签了名”。“我们将《股东会决议》等文件上‘唐明’签名，与唐明在《购房合同》《离婚协议书》及现场书写的签名笔迹样本比对，发现在书写风格、书写水平、字形字体、连笔方式、笔画搭配、间架结构、笔画运笔风向等存在明显差异，是来自不同人的固有书写习惯形成。”王国华介绍。凭着鉴定意见书，唐明解决了“被股东”的问题，申请了贷款。

新技术 让伪造作假无所遁形

“您在40多年的文痕司法鉴定中，有遇到真正难以辨别真伪的案件吗？”记者好奇地问。王国华思考了下回答说：“早些年，遇到文件是打印还是复印，是不是同一台机器打印，是不是同一时间打印等问题，确实很头疼。但近年来随着高科技设备、计算机技术的运用，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今年5月，王国华还真遇到了一个难题。当时，4名来自凉山州的农民带来一份7页的《荒山承包协议书》，称第6页被掉包了。原来，4人跟当地村社达成协议，承包村里一片荒山，年限为19年。4人签字后将协议书交给村社盖章。当拿回盖章的协议书后，他们发现不对劲。“第6页是一份林地勘验表，盖章后的内容和我们最初看到的不一样了。”

第6页是否被掉包？需要鉴定第6页是否与其他页是一次性打印形成。“从打印字迹入手，我们在体视显微镜下观察发现，第6页字迹笔画表面油墨色料欠平实，笔画边缘清晰度偏差，毛刺现象较明显，与其他页字迹存在一定的差异。同时，第6页打印文字色料黑度偏淡，反映了不同打印机打印的问题。其次，通过使用文检仪不同波段，将第6页与其他页分组检验，存在不同荧光反映，第6页的纸张纤维颗粒较其他页更粗，反映了不是同批次纸张打印的问题。此外，在页面比对方面，发现第6页页脚与其他页存在错位，并且第6页与第7页的装订痕迹也有所不同。”王国华回忆说：“经过多种方式相互印证，我们最终给出了第6页和其他页不是同一次打印形成的鉴定意见。”“现在，通过文检仪、立体显微镜等设备，不仅可以看出纸张是否同一批次，还可以看出字迹的添加涂改，伪造作假在文检仪下一目了然。”王国华感慨地说：“这也督促我们不断学习新技术新知识，才能跟得上时代发展的需要。” （文中人名均系化名）

后记

从事文痕司法鉴定工作40余年，经王国华亲手检验鉴定和审查的各类文痕物证不下万件。他曾埋首观察残污指纹一个星期，也曾对某单位被非法转移上亿元的案件进行笔迹鉴定，协助公安机关侦破案件并追回赃款。

采访中，王国华多次提到，文痕司法鉴定人才青黄不接，断层现象严重。他希望文痕司法鉴定领域能有更多新鲜血液注入，进一步探索文痕司法鉴定的创新发展，提供更加科学客观、权威准确的鉴定意见，为社会公平正义贡献司法鉴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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