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枷锁

□秦笑鸿

“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一书开篇的这句名言，往往仅仅被当作痛斥约束的战斗口号。细细揣度之下，委实是一个误解。

被誉为“自由的奠基人”的卢梭痛斥枷锁，并非否定枷锁。他其实最关心的，是寻找一种正当的枷锁。故而，《社会契约论》一书中常有“公共福祉的枷锁”“柔和的枷锁”这样的表达。可以说，该书的目的，正是要说服人们背负有益的枷锁，放弃绝对的自由。

绝对的自由是没有的，概莫能外。我曾经具体组织并全程陪同记者，完整采访国家监察体制改革后“四川省追逃第一案”。作为被缉捕归案的第一人，潜逃21年的德阳市职务犯罪嫌疑人肖俊便是实证。

为了所谓的绝对自由，肖俊套取巨额公款予以侵吞并畏罪潜逃，与后来同时被缉捕归案的情人女嫌犯双栖双飞，租住屋“家里物资很丰富，餐桌上各种小吃，冰箱里装满食物，衣柜里挂满了衣服，而且衣服品质不差。”他还特意化名“任懿飞”，“希望一切能随自己的意，想到哪里就是哪里，自由自在。”最终，却仍然逃脱不了自由的丧失和法律的制裁。

何谓自由？何谓法律？这在《社会契约论》一书中有着很好的阐述。从法律上讲，自由就是不违法。法律为保障自由这种天赋人权而建立，通过设定一种共同遵守规则，促使每个人在现实条件下的自由最大化。为了使社会有秩序、个人有保障，不得不让渡部分权利，失去部分自由，卢梭称之为“社会契约”。

《社会契约论》就是这么一本倡导契约自由、确定公共意志之书。“如何使这种束缚于枷锁的情形成为正当的？我自信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因此，法律便是限制绝对自由的枷锁。

漠视法律意义上的自由价值，自由就将被限制或者被剥夺。逃亡期间，肖俊的父母先后离世而无从知晓，无法临终相守而抱憾终生。更让他伤心欲绝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连见都不想见，你看我活得还像个人吗？”普通人伦亲情的基本自由安在？！

“躲了这么久也曾想过去自首，可总有些顾虑。现在好了，我吃得下也睡得着，不用再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了，进来的这三个多月我还长了点肉。每天还可以看看电视，看看书。奉劝那些如我一般还在潜逃的人，早日投案自首，争取早日重新做人。”肖俊如释重负，终于又重获“自由”。

“采访完毕，看守所民警打开肖俊一直戴着的手铐，肖俊很自然地从那把专用椅子内站起来、熟练而自然地将双手放在背后腰部，让那位民警很轻易地再次将他双手铐在背后……”在看守所特讯室面对面采访的细枝末节，被记者这段文字描写得精准、传神，令人叹为观止。

掩卷闲批，《社会契约论》一书给予自己的再度启示，大抵就是“公民只有服从法律才会获得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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