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港湾的回锅肉

□赵平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分不清楚旧金山和檀香山。这次来到旧金山，看到逶迤壮观的金门大桥、蜿蜒起伏的九曲花街、高楼环抱的联合广场，我确信自己再不会把两座城市张冠李戴、混为一谈了。

在旧金山，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游览港湾里渔人码头那个下午了。那正是一天当中日照最强烈的时候，阳光直直投射下来，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眼睛隐隐作疼，太平洋上吹过来的海风又送来了阵阵舒爽的清凉。

渔人码头不算大，幽深澄碧的蓝天下，一块巨大的轮舵造型标志牌伫立在广场中央，三五成群的海鸥不时在广场上盘旋飞翔。这里原本是当地意大利籍渔民聚集的渔港，随着海湾捕鱼量逐渐减少，慢慢变成了一处观光景点。

码头上的海鲜大排档人声鼎沸。一家紧挨一家的摊位上层层叠叠、横七竖八堆满了个头硕大、红润鲜亮的螃蟹，白嫩肥美、体态饱满的海虾，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海腥味，混杂着各种吃食的异香。不同语言、肤色各异的游客兴高采烈，前呼后拥从身边经过，人人满脸兴奋，嘴里不停地嚷嚷着什么，估计各国的吃货都跑这里了。

几乎家家大排档都卖面包碗蟹肉海鲜汤，可没人知道谁家最正宗。大家不亦乐乎地啃螃蟹、剥虾壳，更多的却是捧着烤得黄灿灿的面包碗，吃得眉飞色舞。

凑到人挤人的摊位上去买一份。头发花白，胖得走路都直喘粗气的洋师傅，手上的动作麻利得很，只见他一把抓起一个比椰子小不了多少的面包，抄起餐刀在顶上平拉一 刀，揭开面包盖，把餐刀戳进去划上一个圈，掏出面包瓤，浇上一勺蟹肉、蛤蜊、虾仁加上洋葱、西洋芹熬成的黏稠滚热的浓汤，好了，走你。

掰下一块面包来，蘸着奶白色的浓汤汁送进嘴里，没有想象中的怪味，没有期盼中的鲜香，自然也少不了一点奶油的甜腻。细细咀嚼着绵软柔韧的面包，嘴里冒出来一股酸酸的味道，向身边正被面包酸得挤眉弄眼的四川老乡打听，原来这是用特殊酵母发酵后烤成的旧金山独有风味法国酸面包，难怪口味有点另类呢。

开过了洋荤，发觉这洋盘的吃食终也寡味单调，肚子里面反倒更加空落落的，不由感叹早知如此不如去找中餐馆。而渔人码头隔得不远就是唐人街。

旧金山的唐人街狭窄细长，老式陈旧，街道两边高高低低、密密麻麻全是五花八门的汉字店招，那街景有种让人穿越回到几十百把年前的恍惚。隔老远，迎面撞过来“御食园川菜馆”几个字，错落紧凑的七八张桌子后面坐满了顾客，门外还站着不少等位子的人，居然大多数都是金发碧眼。

进屋落座，四下里打望，看得出很多老外都是这里的回头客，一双筷子舞弄得来像孙悟空耍金箍棒一般地顺手，最打眼的还是每张桌子上几乎都上了一盘油爆爆、红亮亮，蒜香扑鼻的灯盏窝回锅肉。

不消说，我也点了一份回锅肉，夹一筷子进嘴。哦呀，太中国，太四川啦，那感觉说不上久旱逢甘霖，也实在称得起他乡遇故知了。不放筷子狂拈一气，回锅肉里面的蒜苗杆杆都不放过，风卷残云，落花流水，这才觉得周身通泰，彻底踏实了。

不管咋说，渔人码头唐人街这一趟下来，我是再不会把旧金山檀香山搞来混起了，就像我绝不会把面包碗和回锅肉搞来混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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