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青 四川内江 邓训晶

还在春节的喜庆中没有回过神来，元宵节就到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苏味道一首《正月十五夜》，写尽了古时元宵节的盛况，堪称描写元宵节的经典。而从古到今，在元宵节所有的习俗中，令人最难忘的是正月十五去“偷青”，无论男女老少，文人雅士，有很多元宵之夜去偷青的趣闻轶事。

我的老家也流行偷青。元宵之夜，夜半时分，约上四五个好朋友，去人家种菜的地里摘上几把青菜，故名“偷青”。据老人们说，偷了青，主人气不过要骂人，人家骂得越厉害越好，会把一年的霉运骂掉。而且偷青时，那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很刺激，所以我们小时候，过完年就盼着元宵去偷青。

那年元宵夜阑人静，我们一群小闺蜜相约去偷青。我家竹林后面的坡下就是一片蔬菜地，我们白天就去看好，偷哪些菜。父母告诫说，只能象征性地偷一点，农民种菜不容易。

银色的月光下，我们不敢高声，恐惊种菜人。遵父母嘱咐，偷点绿油油的青菜，寓意进财；偷点水灵灵的葱，小孩越来越聪明；偷点胖胖的豌豆尖，学习会冒尖……这些寓意美好的菜，就成了我们的篮中之物。偷青时，最怕种菜人来，一有风吹草动就趴下。“够了，够了”，我们互相提醒着，然后蹑手蹑脚地跑了。深蓝的天空中，一年的第一轮圆月格外的静谧，时而穿过云层，好像在给我们打掩护。那兴奋和快乐，至今回味。

听妈妈说，以前乡下人正月十五去偷青，小伙子看上了谁家姑娘，就去她家菜园偷几把菜，姑娘就知道有小伙子爱上她了。小伙子把偷来的菜交给母亲，说是谁家的菜，母亲就知道儿子看上了谁家的姑娘，然后不动声色地煮上一碗清香的阳春面，让儿子吃得饱饱的，期待儿子好运长青，让媒人去提亲就会一帆风顺。双方如无意见，这“偷青”，就成了“提亲”。

传说明朝才子唐伯虎和好友祝枝山也去偷青。他俩生性好玩，那年元宵夜，在烟花爆竹声中，他们进了人家的菜园地，还没摘到喜欢的菜，就看见又来了一帮偷青的人。两个家喻户晓的名人也来偷青，怕被人发现，就伏在土沟里大气不敢出。等那几个人挑挑拣拣偷走后，他们才直起酸疼的腰，胡乱扯了几把青菜回去。烹调好偷回的菜，还高兴地呼朋唤友来品尝。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偷来的菜，哈哈大笑，给友人讲偷青的故事。唐伯虎还摇头晃脑地吟咏：“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摘了桃花换酒钱……”祝枝山也争着吟唱：“拂旦梅花发一枝，融融春气到茅茨。有花有酒有吟咏，便是书生富贵时。”在坐的好友捧腹大笑，那情那景就像两个淘气的孩子，做了件自己高兴的事，那么得意。

元宵节“偷青”，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啊！把春天的希望偷回家，把一年的好运偷回家，从古至今，人们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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