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光眼

我是老光眼

张晓天（四川南充）

我眼睛视力一直很好，是我这辈子的骄傲。可突然有一天，我在看报的时候感觉有些模糊了，要把报纸放远一点才看得清楚。

我引以为骄傲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就给我“耍脾气”，不听使唤，还任由它给我“罢工”。真是岂有此理。我揉揉眼睛，滴滴眼药水，还是不起作用。

老爸在旁边看了我一眼，顺手把戴在自己眼上的老光镜给我，说：试试。

我戴上老爸的老光镜，再看报纸，那些小字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眼前。哇，难到我到了该戴老光眼镜的年龄了？

老爸只冲我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我是在想：老爸是否在说，小子，岁月不饶人，有些事自己去体会。

从此，这个“老”字便开始在我的心里萌芽了。听老人说：人老，首先是从眼睛先老。看来，这条“老”的路，这辈子我就捷足先登了。但我不服老，而又不得不认老，这个矛盾总觉得不该这样早的到来，但我还是“顽固”地坚持着不服老。

要是真正的说年老而不服老的是我的奶奶。在我的记忆中，奶奶就是一个无所不能、样样都行的好奶奶。满满的印象中，都是些仰望、敬佩和骄傲。其实，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奶奶架在鼻梁上的那副老光眼镜。有几个场景，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跳动。煤油灯下，奶奶雪白的头发，挂在耳上的老光镜，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拖着针线，鞋底上一路路整齐又扎实的针印，美观而又结实的新鞋。每年奶奶都要给我做一两双布鞋。奶奶做的布鞋，我穿上总是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去“显扬”一盘。奶奶的针线活，真叫一个绝，但更绝的是绣花。左邻右舍嫁女娶媳妇，绫罗绸缎上的绣花都是奶奶亲描亲绣的，非常的漂亮。这些绣品仍然是在油灯下，奶奶挂上老光眼镜，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

奶奶老了，针线活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手。我见她在八十来岁的时候，都还挂着老花眼镜做针线活，她的视力真的不好，又有白内障，还有青光眼，眼前许多的事她看不清，但还是挂上老光眼镜，把她要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后来，直到她眼睛彻底失明了，她还在惦记着给我做双布鞋。

今天，我也加入了“老”的行列了，但和奶奶那个时候比，还算很年轻很年轻的了。但视力的每况愈下，让我也有些眼花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坚持上班的时候不带老光镜，我不能过早地暴露了自己“未老先衰”的囧样。有时，我连做梦都梦见自己看不清字而读不下去文件的傻样。

人呐，不服老是不行的，自然规律谁能逃脱。现在的我呀，人未老眼先花了，近处看不到了，远处还马虎。眼前的事情看不清楚，也搞不明白；身边的人搞不明白，也弄不清楚。有的事做着做着就变了，有的人看着看着就模糊了。

板桥先生“难得糊涂”看来给我上了一课，现在看不清就看不清，何须样样明白。非得要戴上眼镜弄个究竟来给自己找气怄。我真的佩服我的奶奶，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针就是一针，一线就是一线，实实在在。可今天的我，真的有些犯愁了，眼睛不好，视力不佳，越靠近我眼前的东西越模糊，越是模糊，就越是弄不懂。现在，我的眼前只能听风响，却不能看风景。还好，耳还聪，也算是对眼睛不好使的一种救济吧。我还是想硬撑着不戴镜。

人到中年，视力的模糊，像每一个春夏秋冬的到来，无可奈何。我是老光眼，近处看起很模糊，也很吃力；但远处，我还是看得很清晰，也充满希望！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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