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南京,因为它的美丽;怕南京,因为它的匆忙。在爱与怕之间游走,于是有了每年寒暑假的相约,就这样若即若离着,也很美好。
风把我从遥远的四川带来。2005年开始,南京之行已成我的假期必修课,从火车到飞机,N次来回,每一次都在努力搜寻曾经的熟悉,来不及怀念却已经成为另一种新奇,每每归来满眼是南京定格成的一幅组画,总想将它折成千纸鹤的形状,可以在任何一个记忆闪动的时刻轻轻抚摸,细细体味。
若爱,一定深爱。于是,我留了下来。早年对于南京的亲近,是走进中山陵、紫金山、总统府、雨花台所感受到的震撼,是穿行在一座座古老坚固的城墙之间萌发的敬畏,是站在南京长江大桥上和教科书关于它长度描述的比对,是在珍珠泉聆听汩汩泉声,尔后在碧波荡漾的湖里蹬舟扬筏的惬意,是在灯火璀璨的夜晚置身夫子庙的凝神遥想,是在万家灯火时欣慰有一盏灯是以家庭的名义在闪亮……
现在,是南京亲近了我。作家张洁说,“每个人都有一块必得由他自己耕种的土地”,我有幸找到,并以一颗种子的姿态萌发、生长起来。当遭遇风雪、雷轰、电击时,总有一群朋友在身边守护着我,他们懂我的浮世清欢,知我爱静听箫悠。总在最需要的时候,为我送来缕缕阳光,让我站在光环里刹那闪亮。相识的起点或许源于一个眼色,终点将是无尽苍穹。不掺杂念,不带功利,彼此温暖,而不靠近。这是给我最大的现世安稳,让我触摸到了南京这座城市恰恰好的温度。
南京在这头,天全在那头。
再回四川,已是旅游。锻炼成了我假期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龙湾湖是必去之处。上了栈道,就跑起来,清新的空气袅袅钻入鼻子,沁到心里,让我很快就调整了呼吸,找到跑步节奏。走个神儿望向河面,那一层薄薄的雾啊,不只像一缕轻纱飘缈,更像是谁的眼?哦,是母亲的眼。当我合上拉杆箱说要远行南京,新闻里说江苏遭遇强风暴雨,我在电话里说这个假期可能不回来时,这雾气就在母亲眼里氤氲开去,终将化成了水滴。
极目远望,若隐若现的禁门关大桥把背面的大岗山,南面的落夕山相连,形成了“山之吻”,引人遐思。视线收回,栈道因昨晚的阵雨显得湿而不滑,木质与鞋底的摩擦生出一股弹力来,让人停不下来,好似一位舞者在一首完整旋律中的沉醉。迎面跑来的人,有臂缠手机的,有塞着耳机的,有夫妻,有单人,有老人,有孩子,有胖的,有瘦的……看着那些发福的大叔圆滚滚的肚子有节奏地颤动,你会裹着一点点优越感加快步频;看着擦肩而过那些可以为瘦身纤体作形象代言的美女,真的会羡慕嫉妒恨,告诉自己:坚持,会瘦的,至少不要疯长。
跑步是最能偶遇的地方,龙湾湖,十八米大道,每天都是络绎不绝锻炼的人群,老领导,中学班主任,朋友,同事,曾经的恋人,想遇见谁都有可能。有的人,以为会有许多话要说,结果轻轻一句:“回来了啊?”“是的。”就转身离去。有的人只需要认出彼此,你坐着我站着,也能聊个舒心畅快,哪怕暴雨倾盆,躲在街角依然看雨说笑。最喜欢的是你能陪我走,我们一起说关于你的,我的,我们的过往,现在。我有大把时间给你,你有大堆话要说给我,这就是最好的“两情相悦”,敏姑娘就是这样的人。在龙湾湖偶遇的我们,她愿意调头和我一起,我愿意小跑迎合她的快走,一路清风,一路轻语,一个半小时绕城一周,10公里是少不了。我累了,懒懒坐在秋千上,她将我轻轻荡起,飞出去的笑声里,有着甜蜜的印记。我需要这样的行者,她让我明白:当你仰望前方,就要努力奔跑,去追赶,去超越,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端坐一隅,独守寂寞,渐渐明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经历和承担……
天全在那头,南京在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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