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占家:40多部电影大片,布景都是他画的

《霸王别姬》程蝶衣家气氛图杨占家为《卧虎藏龙》绘制的手稿近来大热的清宫剧《如懿传》《延禧攻略》等影视剧并不是在北京故宫拍摄,而是取景于浙江横店的“明清宫苑”。为它设计图纸的,则是“国宝级电影美术大师”杨占家。从《红楼梦》的怡红院到《霸王别姬》的梨园戏班,从《卧虎藏龙》的纵横屋顶到《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富贵宫廷……四十多年,他以平均每年一部的高产出,先后独立操刀或参与了四十多部影片的美术设计,和谢晋、李安、陈凯歌、冯小刚等知名导演都有合作。

杨占家1936年出生,据他在访谈中回忆,小时候喜欢画画,可是没有纸和笔,农村有磨坊的白灰,他没事就从村东头画到村西头。后来中学有个美术水平很高的老师,听说老师和齐白石还见过面,帮杨占家奠定了美术基础。高中一边学文化课,一边抽时间画画,结果考上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建筑美术系。

杨占家还记得,去北京考试是他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参加专业美术考试,好多考生都参加过培训班,铅笔都是削好的,而他只带了铅笔橡皮。

杨占家的奇思巧手很快就显现出来。“文革”期间在部队劳动锻炼,劳动之余时不时也搞点发明创造。“比如当时我们送水要走15里地,土路用三轮车太颠簸,水会洒掉。我就在农村小平板车上面弄根长长的竹竿,搭在车横轴上,上面做好多钩,钩上安个弹簧,每个钩吊一个水桶,水桶里放一个小木板,这样送水,一次可以送六桶。大家看了,觉得主意不错。”

上世纪七十年代,南谢北谢(谢晋、谢铁骊)在北影厂拍《海港》,效果不是很满意,就叫包括杨占家在内的三个工艺美院的留校生来帮忙,解决电影的色彩问题。之前北影厂的颜色都很简单,比如说灰墙,就用墨汁加白灰一涂。但其实灰有很多种,偏暖的灰,偏冷的灰,偏红的灰,偏蓝的灰……有了专业生的加入,颜色丰富多了,最后影片拍出来,效果不错。

拍完这部电影,杨占家就想离开北影回学校,谢晋导演一番话劝住了他:“这么多文艺形式,最普及的,老人、小孩都爱看的,有文化没文化的也都能看的,就是电影。这么好的文艺形式你不干你干什么?”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一辈子。

四十多年,四十多部作品,有跨越多朝代的古装,1992年的《霸王别姬》、1999年的《卧虎藏龙》,也有现代故事的《唐山大地震》,还有2007年《木乃伊3》这样的科幻片,在反映不同年代、不同题材的电影中,杨占家的设计思路似乎可以随意切换。

1984年,电影《红楼梦》的剧本还没有完成,剧组的美术部门已经开始选景了。杨占家说,两年筹备期间,他们仔细研读原著,从里边摘取有关布景、服装、道具的描述,写清楚后分门别类建立卡片,根据卡片再进行设计。

考虑到电影的表现力,杨占家在设计图纸上并没有完全按照原著布景。比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宝玉主要的戏就是三间屋,刘姥姥怎么会迷糊?为了戏剧性,他们会根据想象,在摄影棚搭场景,接外景怡红院的门。一推门就是长廊,长廊的头上画一个侍女像,刘姥姥以为丫鬟是真的,就打招呼。当时的设计屋连屋、屋套屋,再加上似透非透的博古架、似有似无的穿衣镜门,实景制出来之后,把导演谢铁骊都给迷惑住了。

除了大观园,《红楼梦》还有另一个主要场景荣国府,北影厂现在还保留着荣国府的建筑场景,也是杨占家设计出来的。电视剧版《红楼梦》荣国府建筑尺寸比较小,黛玉进府时那个轿子都抬不进去,它的门做得太小,电影就可以夸张一点。在《卧虎藏龙》中,导演李安想设计一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武打场面——在天上飘着击剑。这场戏超过四分钟,是撑起影片武打戏份的一个支点。为了这一段戏,剧组在摄影棚里搭出了一片房屋。在杨占家设计的手稿中,这片屋顶的设计图纸都是以线描的方式表达出来。这还不是屋顶设计的结束。“概念图都是虚的,必须具有实操性。”在屋顶详图中,还包含了每一栋房屋的具体设计图。屋外的门、窗造型,门头、门墩以至门上的对联,都有标明了详尽尺寸的设计与描画。这些图可都是手绘出来的。

很多人奇怪杨占家为什么可以画很快?杨占家说那全是积累。比如拍戏拍厨房灶台,南方和北方不一样,四川和浙江的也不一样。杨占家走到哪里,没相机就直接画,画完了用尺子量,进行标注,再遇到布景的时候,拿来就可以用。他回忆说,“以前我紧张到什么程度,全摄制组主创人去定外景,美术老被制片催。为什么,导演、摄影师看一眼行不行走了,美术师都得记下来,量一量,那时候我一个人,没助手,背个包,手忙脚乱。不记这些,回到北京设计这些场景就会很难。”

设计横店的明清宫苑时,杨占家当时就住在北影厂隔壁,可以到故宫拍照片,到图书馆找资料也方便。这个设计工作,带着十来个助手,干了两年多。他们是古建方法画,横店的设计院把图再翻成工程图。设计和建造明清宫苑投入很大,建筑都是一比一的,没有缩小,不过只是做了主要场景,次要的不做。故宫很多材料,像汉白玉,成本非常高,明清宫苑都该用水泥,上面喷一些白沙子,看起来有点像。

有人质疑,“照抄”有什么难的?的确,北京故宫是摆在那里,但是人们也只能看见故宫的外在,内部的复杂结构、古人的建筑方法又从何而知?如果不是一个深谙古代建筑的学者专家,如果没有深厚的建筑制图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又怎么能轻易还原?本报记者徐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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