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报专栏/龚静染追忆方成 豆腐乳，是方成的四川记忆

◎龚静染（作家、诗人）

方成先生93岁那年，我去北京见他。他在楼下抽着烟等我。正好只剩个烟屁股，旁边走来一八旬老头，他说，小李，拿去扔了。那人气咻咻地拿着烟头走了。方老又叮了一句，别乱扔啊！想起这事还觉可乐，方老今天走了，整一百岁，人生100分。——龚静染

2011年春，笔者到北京见到了已经九十高龄的漫画家方成先生。在去看他之前，我想过给他到底带点什么礼物，后来左思右想，就让朋友从五通桥带了罐豆腐乳。方成当时一看，非常欣喜，连称好东西。他说，当年他就吃过五通桥的豆腐乳，那是一份独特的记忆。

方成是广东中山人，1938年夏天，他高中毕业后被保送到清华大学。后来清华迁到了昆明，方成在重庆由于没预订上汽车票，错过了报到和开学时间，就顺道到了当时已经搬迁到乐山的武汉大学读书。就在这一期间，方成开始喜欢上了漫画，并在学校的墙报上发表漫画作品。

因为读的是化学系，所以毕业后方成就去了西迁到五通桥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当助理研究员。方成一直热爱化学，并且他很想在这一领域作出点成绩来，但他也爱漫画，只不过当时仅仅当成爱好来看待。

那时候，方成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春华正茂。工作之外，除了打打乒乓球，方成爱好绘画，他经常在五通桥的江边、码头上、茶馆里画一些速写。他的画是自学，但很有灵气，惟妙惟肖。后来他就为黄海社画一些壁画，成了黄海社的义务“画工”。这一来，画画反倒成了他的主业。

在黄海社，方成有一位同事叫郭保国，他的妹妹郭涛也喜欢画画，就经常跑来找他。两人画画的时候很开心，也互相当模特。但方成老觉得画不好对方，其实是方成已经喜欢上了她。有一天，方成就向郭涛求婚，但那个女孩却推诿说暂时不考虑这件事，这一下把方成难住了。

有一次，郭涛想去乐山大佛玩耍，让方成陪她去，两人高高兴兴去看了大佛，又步行二十里回到了五通桥。方成想，佛也拜了，这事应该有眉目了，所以他又重提此求婚的事，但这回让方成彻底烦恼了起来。郭涛对方成说，他们最好还是做朋友吧，因为她的年龄比方成要大一岁，不合适。方成知道这可能是托词，但她却始终不说其它原因，这一个回答不仅让方成陷入了烦恼，他从此开始失眠。

当时黄海社在背后的菩提寺山上凿了个洞，是为了防止日本人轰炸，安全保护科学设备和科学家们用的，人们称它“黄海洞”。这时的方成在为爱情苦恼，他就想这样下去自己可能要崩溃。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方成想还是一走了之为好。当时五通桥能看到上海的报刊，上面经常有一些漫画作品发表，方成觉得自己的水平应该不差，混口饭吃不成问题。怀着离家的心情，于1946年夏离开五通桥去了上海。

正好《观察》杂志主编储安平很赏识方成，于是请他为《观察》画画。从此，方成开始了他的职业绘画生涯。在后面的六十年岁月里，方成在漫画上的成就很大，其《武大郎开店》在读者当中有广泛影响，在上世纪80年代，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他也同丁聪、廖冰兄一起被称为中国漫画界的三大家。

爱情会改变人生。其实，方成当时虽然选择了离开，但初恋依然影响他以后的生活。方成曾两次回到五通桥，每一次都让他禁感慨万千，在他的记忆当中，黄海社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远去了，连那一场让他刻骨铭心的失恋，也早已在人生岁月的沧桑中变得不再重要。但因为那个小院里的恋爱故事，中国少了个化学家，却多了个漫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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