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波澜壮阔的鱼凫史 ——浅谈林仁清的长篇历史小说《鱼凫支子》

□徐万琪

这是一部跨越了三千六百多年的皇皇巨著；也是一部立体式再现鱼凫文化的小说；更是一部讴歌鱼凫支子在历史上赫赫功绩的历史小说。

谈到鱼凫，首先想到的是三星堆文化和古蜀文明，但是鲜有人能深入挖掘鱼凫及其后裔在大西南地区的历史和建设功绩。林仁清先生以其多年的实地考察和资料考证，再加上孜孜不倦地进行田野调查，完成了他对鱼凫支子迁移到中都一带历史的叙述，纵观《鱼凫支子》一书，是连绵不绝的文明脉络，与他已经出版的《永赖同功》和现已完稿的《战将夷太平》两部小说，组成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研究彝族（古称夷）文化的三部曲。

作为历史小说，本可以大体以史实为纲，细节作文学化的目。但是在林仁清的写作理念中，能最大限度的还原历史，把重大事件确定在某一年某一月，甚至某一天，是极为苛刻的，不倾注大量心血搜集大量资料难以下笔。搜集的资料，千头万绪，有些各为一说，或有矛盾扞格，或是线索不明，需要作者有较强的辨析能力，才能在浩瀚的资料中梳理出一条脉络来。《鱼凫支子》所引用的资料，都翔实有据，经得起推敲。从“鱼凫出世”到“水打中都”，三千多年的历史一脉相承，由此及彼。读这部小说，恍若走进鱼凫部落之中，感受其悠久灿烂的历史，体验他们的信仰，浮想他们的服饰之美，立体式的画卷铺陈，不失为中原文明的一种补充，填补了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叙述的一大空白。

《鱼凫支子》用了大量篇幅叙述鱼凫在四川地区奠定雄厚基础，这为将来鱼凫的儿子夷盛分封于沐道做了铺垫。一个部落能征服周围大小诸多部落，同化和吸纳其他势力，其自身必然有其先进性。鱼凫部落的先进性在于根植于自我的学习能力，在于自然斗争中习得的顽强精神，一代一代地融入他们血液里。在历史上，雷波、马边、屏山一直是夷人生活的范围，至今习惯称为雷马屏，分封沐道是重大事件，鱼凫支子开发西南和凉山一带的历史就此展开。

在鱼凫后裔开发新领地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那就是鱼凫王的妻子尔玛丹木，她不仅是一位贤淑的妻子，更是一位辅佐儿子夷盛治理好沐道的好母亲，在战乱与动荡中，充分发挥了她的聪明才智，让沐道一支的夷人很快立足，并开通了南方丝绸之路，使南荒之地的沐道与蜀中王朝建立了紧密的联系。在《鱼凫支子》一书中，还可以读到腊曲的母亲兹兹尼，同样是一位胸怀宽广、教子有方的妇女。尔玛丹木和兹兹尼所培养的儿子，都为维护中原王朝的统一，形成多民族的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长官司的夫人王氏妙安，深受中原文化的熏陶，自幼读书习画，令前来督工伐木的官员钦佩不已，夷人的学习能力可见一斑。因此，在这部书中，作者深入挖掘了女性在夷人中不容忽视的地位，妇女在中原王朝地位低下，可是在夷人社会里，只要有才智，一样受人尊敬，男女平等的思想已经初步萌发,远早于号称现代化摇篮的欧美。

鱼凫后裔在千百年的生息繁衍中，不断与中原王朝产生碰撞，当然也有非常成功的合作共赢例子。鱼凫王亲自参与讨伐无道的商纣，孔明进兵，腊曲远征等几次有名的战事，不仅巩固了本地的制度建设，也进一步增强了夷人的势力。屏山新市镇设立安上治所,就是在诸葛亮进兵沐道后。宋朝，鱼凫后裔的聚居地被赐封夷都，使夷都的政治地位得以上升。元明后，朝廷对沐道一带的统治加强，实行土司制度，赋予地方长官较大的自主权，也因此，使得有能力有威望的地方长官能干出一番业绩。典型的人物如明初的夷德忠，他一方面不得不服从朝廷让他带兵追剿僰人的命令，又要在与僰人的周旋中尽量保持和平解决，毕竟僰人与夷人是兄弟关系，千百年来共同生息在同一片沃土。他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用最小的代价让僰人归顺。当然，结局是残酷的，僰人最终在一百多年后被朝廷屠戮殆尽。

朝廷要在北京修建皇宫，所需的木材，大部分由西南地区承担采伐。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大工程，夷都百姓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毕摩用他们世代相传的聪明法子，解决了巨木出山的一个个难题。史书描述伐木是“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夷人用生命在深山老林里开出一条大道，满足了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在夷都千百年的历史烟云中，我们只能通过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去追忆，留给后人浮想联翩的夷都皇城也消逝在洪流里。夷都，虽然缺失了大部分实体文物，精神上的韧劲却不曾失落。

夷人的宗教仪式和崇拜充满了神秘感，但它是来自于大自然的崇拜。自腊曲为国捐躯后，夷都的黑土主庙便修起来了，时代祭拜这位英雄，成为无数有志青年的偶像。夷人的智慧与胆识，无不是在仰望先民的高峰上更进一层，涌现出一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为夷都的灿烂增添光彩。林仁清的这部小说，为读者打开一扇尘封的窗，让我们得以一窥夷都快要被湮没的繁华碎影。在书中，你都能找到经济从原始到繁盛的影子，政治从鸿蒙到井井有条的历程，文化从蒙昧到兴盛的轨迹。今日的中都，得益于几十代人的辛苦经营，安静而祥和，沐浴在当年曾经照耀祖先的阳光下，向阳花年复一年的开，中都河日夜奔流，带走的是时间印记，留下的是文明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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