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被人顶礼膜拜的活佛

□潘硕珍

不想被民众顶礼膜拜的活佛就是康熙年间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他集僧侣、情种和诗人于一体。据《中国少数民族文学》记载,“仓央嘉措,1683年出生在西藏南部门隅纳拉山下的宇松地区。父亲叫扎西丹增,信奉红教。母亲次旺拉莫,是门巴族人。仓央嘉措出生时,恰逢五世达赖去世不久,故从小就被当时西藏地方的执政者桑杰加措选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1697年,仓央嘉措十五岁,在今浪卡子县与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会晤,并拜班禅为师,剃发受戒,取法名罗桑仁钦仓央嘉措。同年,在拉萨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成为六世达赖喇嘛,但因他年幼,政事仍由桑杰加措代理。”阿旺加措受戒前就有了初恋情人仁增旺姆,他们经常在拉萨八廓街幽会。“在那东方山顶,升起洁白的月亮。玛吉阿米的脸庞,渐渐浮现在我心上。”阿旺加措不由自主地成了六世达赖,不过是第巴桑结嘉措的傀儡。仓央嘉措也无意于政治,不想当布达拉宫金顶里的“囚徒”,只想当一个诗人,只想和普通人一样地去生活。他成了混迹拉萨街头的浪子,化名宕桑汪波。他在开肉店的朋友那里结识的贵族小姐白珍,却没有贵族家庭应该具备的教养,只看重金银,不看重情谊。分手时,他对白珍说:“我有花不完的银钱,但不是用来买爱情的。”他在酒店认识了寡妇达娃,开酒店的央宗老板娘说出了宕桑汪波的心里话:“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样的姑娘:一不为钱财,二不为睡觉,而是重情义、讲恩爱的那一种,对吧?”“还有一条,最好能和你一样喜欢弹唱,喜欢诗歌。当然,长得也要非同一般的漂亮,走到街上像公主,坐到店里像菩萨,飞到天空像仙女。和你好一辈子不变心,不能像那些路上捡来又扔在路上的情人。”(高平《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相貌英俊又才华横溢的宕桑汪波是幸运的,他找到了能欣赏自己诗歌、容貌和品质绝佳的红颜知己——于琼卓嘎。

仓央嘉措的风流行径,自然招来非议,称他为风流浪子。第巴桑结嘉措派人跟踪仓央嘉措的脚印,找到了于琼卓嘎的居所,带回了违背戒律的达赖喇嘛,杀死了少女。“夜里去会情人/破晓时大雪纷纷/保密还有何用/雪地留下了脚印。”1705年,上层僧侣召集会议,对仓央嘉措进行宗教审判。康熙帝下旨,废除仓央嘉措封号,令押解至北京。1706年,仓央嘉措离开生养之地,行至青海湖滨,神秘失踪,年仅23岁。藏族乃至中国文学史上损失了一个杰出的诗人。

仓央嘉措是藏族历史上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那时的西藏,是没有任何学校的。要识字,要读书,只有去当喇嘛。喇嘛寺垄断并保存了形诸文字的文化。从这个意义上讲,喇嘛寺既是学校,又是图书馆和艺术博物馆。”“仓央嘉措从小就非常聪明。他除了学习佛教的经典外,还学习哲学、诗歌和历算。”(《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仓央嘉措情歌》,按藏文原文应译为《仓央嘉措诗歌》,但因其内容多属爱情,所以一般都译成“情歌”。《仓央嘉措情歌》的内容,大部分是反映宗教礼法与自由恋爱的矛盾,表现作者对于坚贞爱情的赞美和追求。仓央嘉措有着尴尬的身份,既是僧侣又是情种。“若随美丽姑娘心,今生便无学佛份；若到深山去修行,又负姑娘一片情。”“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含蓄地表达了作者无可奈何的心情。“仓央嘉措的情歌,不但否定了佛教的出世思想,而且对于压迫人的农奴制度,以及强迫出家的不合理宗教制度,给予无情的揭露和抨击,反映了广大人民对这种制度的不满和对违反人类发展自然规则的佛教禁欲主义的批判。”“求求大德的喇嘛,把我的心儿收去；心儿才收回去,又跑到姑娘那里。”“天天朝拜的佛祖,我心中毫无感情；难得一见的情人,却时时在我心间。”仓央嘉措的诗歌,其中不乏禅味:“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仓央嘉措的诗歌汲取了民间诗歌的丰富营养,带有浓厚的民歌风味,因而他的诗得以在民间广泛流传。仓央嘉措创作的情歌,多为藏族“谐体”诗歌,且为无题诗。《那一天》是《信徒》中的一首,笔者以为“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最有诗意,是《仓央嘉措情歌》中的代表作。今天,《那一天》已被谱成了曲子。被誉为藏族德德玛的四川甘孜歌唱家降央卓玛用她沙哑低沉的歌喉,唱出了六世达赖蕴藏心底的爱意和痛苦。

高平在《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后记》中写道:“1985年春,我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的一员应邀去匈牙利访问,在布达佩斯惊喜地得到了一本匈牙利文的西藏诗歌集,其中收有署名‘仓央嘉措达赖喇嘛\’的诗歌64首。可见他的诗歌流传之广。我为我国藏族诗人能够走向世界而感到骄傲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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