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喊醒了乡愁（外三章）

赖杨刚（石棉）

春天是怎么醒来的？我说：是被乡愁喊醒的。

一朵小嘴，两朵小嘴，十朵小嘴，千万朵小嘴，家乡的油菜花，张大数不清的小嘴，齐唰唰地。

呀，她们不是在同风雨吵架，不是在同蝴蝶蜜蜂谈情说爱。

她们在轻轻地呼唤，一朵一朵唤醒山外的太阳，跑进我们的村庄，融化父母头上的积雪，也融化我们心头残留的冰霜。

从融化开始，涓涓细流最后汇聚成河，唱一首温暖的歌。不管早晨还是下午，我的每个亲人都是友善的鱼，在清澈中，遇见熟悉的别人，也遇见新鲜的自己。

燕子认得家园

阳光比安静更安静一点，亲，陪我听：炊烟同天空对话。

它们讲着哪里的方言呢？四川的？湖南的？山西的？浙江的？就算不讲普通话，虽然有时还插入沉默，但那种温暖和亲切，燕子都明白。

孩子们，去了他乡，留下一些老人，在认得的天空下栽树、种菜。这些老人中，肯定有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已然老得哪儿都去不了，就吩咐孩子们用梦帮他们复习远方。

这是一个简单的春天，简单得让人忽略了感叹——母亲煮好了饭菜，香味到处飘。燕子晓得：父亲正在拨火添柴。

春雾很浓，就要把瓦房小

桥藏起来了。朦朦胧胧的，看

不清故乡的本来面目。家在哪

儿呢？也许有些人早就忘了，

还好燕子记得。

一只接一只，把最远的天

空，带向去年的屋檐。

小草的行为艺术

对小草来说，就算不开花，只是发芽长叶，也是一件大事。让春天看上去更像春天，“生机勃勃”这个词才有了具体而富有感染力的表达。

发芽，是一种行为艺术。长叶，也是。

春天刚刚好，适合小草甩一下绿头发，扭扭绿腰。小草虽小，一直有阳光心态。站稳大地苍茫，打个响指，吹起风的口哨，告诉人们：有了希望，就能把卑微的自己绿得全世界都是绿啊……

种子惦记着父母亲

布谷，布谷，布谷。一声声温馨的提示，波动了村庄。天空，更蓝，更高了。

父亲叫来春风，吹响母亲的花围腰，游在上面的鱼，都嗅到了她的体温。

母亲约上春雨，敲打父亲的锄头，一滴一滴腾起阳光的香气。

香气吵醒了种子，忙着发芽，忙着长叶。长得茂密些，就能藏下父母亲的疲惫和衰老了。

游子回头望去，只看到——丰收是大地的盛宴，闹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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