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老（中）

□谢光明

老五欲言又止，不知所措，他简直不相信刚才汪主任的话，他想要跟汪主任再好好商量一下，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可是汪主任只顾着他的电脑，完全把老五遗忘了似的。这也太绝情了吧，老五心里顿时滋生了愤恨。老五想发作，但他终究还是嘟囔着，一转身离开汪主任的办公室。汪主任在身后说，开发区有不少工厂，你可以去其他工厂找找工作。老五没回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不需要你提醒，我当然会找到新的工作。

说来容易做来难，老五在偌大的经济开发区转了两天，结果都嫌他年龄大了，没一家工厂要他。翠红下班后带老五去理发店染了头发，刮了胡子，虽然使老五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可是老五脸上挂着的愁绪却怎么也刮不掉。一个星期下来，老五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找到工作，还白白送给职业介绍所几百块钱。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翻看电话簿，打电话找熟人，要找的人不是联系不上，就是帮不了忙。翠红就说，要不你去我娘家种田吧，我娘家农村有许多荒田。让我一个人打几年工，挣点钱给儿子结婚。老五一想起儿子，心里就窝火。几年前听说浙商去村搞开发，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万和十几万不等的资金。开始时老板说是租地，后来又听说是什么流转，老百姓不清楚什么是流转，反正高高兴兴地拿了不少钱。后来有人发觉不对，召开村组代表议论，头天晚上的会议还在争论，老板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第二天一早，所有村代表口径突然就一致的赞成了。于是，村民的林权证注销了，村林场转走了。有几个村民起来闹事，但很快就风平浪静，原来老板根本不是什么浙商，是县长的外甥。老五几十亩山场和田地卖了20多万，他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他把20几万块钱存进银行，打算用一半的钱给不争气的儿子娶个媳妇，然后生活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老五的儿子30多岁还没娶媳妇婆，这是老五和翠红最大的心事。以前，但逢过年，一家三口年夜饭时，老五总要摆出四双筷子在桌上，以此来提醒儿子：你要赶快找女朋友了。一晃十几年，年夜饭还是三个人吃，老五是越吃越没味，一点小事就指责儿子没有出息。儿子说，现在的男人没有车子没有房子，是娶不到媳妇的。老五见儿子顶嘴，就骂他，你看隔壁二狗子没车没房，不照样娶个四川姑娘回家？我跟你妈结婚，自行车都没有，不也照样结婚？骂归骂，静下来后，老五觉得儿子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翠红说，现在女孩子要房要车是个潮流，不然可能还真娶不到媳妇。虽说老五没有万贯家财要留给后人继承，也失去了良田几亩，但是家族的香火无论如何不能断。老五就先叫他儿子去看看合适的车子，说要不就先买个车子吧，等有了女朋友再买房子也不迟。儿子说早就看中了一款十万块钱的车。老五心一狠，说买。没几日儿子就把新车开了回家。儿子说车子一共用了15万。老五一听，火了，不是说好的十万吗？儿子说十万是裸车价，配置和保险之类的没算进去。老五有点后悔给儿子买车了，因为一夜之间存折上只剩下几万块钱，而祖宗留给他的田地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收不回来。老五不坐儿子的车，他计算着车里多一个人，就要多耗汽油，油价这么贵。难得有一两次坐儿子车里，看见高速路口漂亮女收费员笑着伸手问儿子要过路费，老五就拉开车门，指着那收费员骂，说你这么俊的姑娘干嘛不做正经事，要出来打劫，把漂亮的女收费员骂得眼泪簌簌地掉。儿子交了过路费，赶紧把老五推进车，说快跑，这样下去警察会来抓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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