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 眠
况有神明居于幽暗之一隅……
时间惊叫着逃出了鸟笼。
将乱未乱之夏日,一针致幻剂
他险些以杯中咖啡灌醉铅锤和南方。
根须上的奥林匹斯,接受
他的虔诚、亵渎、遗忘和背叛。
一如他不得不面对,日历上
汹涌而来的庸常、聒噪和逼迫。
野苜蓿的阴影,被落日推移
滑过他的面部、阿育王柱以及
身后红色要塞塔楼的瞭望孔
直到消失在平原那边的所多玛。
他的本我,缺口长满刀锋。
一件旧器皿,不再适于接受
鲜花的祭献,理应退至
视线不愿触及的事物背后。
一条斜线唤醒时光的狂流:
在摇篮和墓石之间提灯行走
从生到死,他选择最短的距离;
杯酒浮生,时日何曾虚度
从黎明到黄昏,他曾遍尝欢娱;
时间银行赠予双鬓以灿烂
从中年到暮年,他渴望平缓的步态
这愿望在少年时就己许下。
闭目,塞耳,他压低嗓音问:
天黑了,还有那么多指南针在跳舞?
蓝色山脉
突然想画下蓝色山脉。
它躺在北半球的阴影中。
易被遗忘的侧面,日光照彻。
仿佛炉火还在燃烧,
铁推车还在地下负重潜行。
登上山峰,是某一个雾天。
矿穴入口,一声怒吼
将我的探险断然喝止。
那声音属于父亲。
他挥动镐头,
从不放弃在黑暗中采掘。
橡果落地时,麂子跑过悬崖。
午后的阳光下,
煤炭和玄武岩的颗粒,
循着呼吸向他的肺静脉飞翔。
当父亲的喘息
开始在我的胸腔里轰鸣,
山谷里,北风停止了迈步。
那屏住呼吸都难以捕捉的蓝,
缭绕自他的烟斗和面容。
在圣水寺迎接新年
如果神坚持隐身岩石,唯有锤錾
能将他们从沉睡中唤醒。
午后的禅坐,能获得怎样的庇护?
命运施与的惩罚, 无法躲避
“末日”后,他们径直来到圣水寺。
这佛法的容器,究竟不可量度。
一盏岩茶折射的日光,足以
让廊檐下的面容燃烧至黄昏。
鱼尾纹街巷,随暮色沉入地下。
眉间的伤口,托起伊卡洛斯的翅膀。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时间以外。
剥开回忆之雾,他看到静穆的事物
依照固有的秩序而存在。
他们盘腿,围坐,如橘瓣圣餐
注定将被更高的法则分割、筛选,
被更多嘴唇指认和领受。
当永夜和深渊降临,他们是见证者。
注定被伟大的过程开始,经历和终止,
被灿烂划燃,并为人类点亮星空。
在尘世奔行如蚁,静立如草芥,
他们拒绝麻醉、伪装和与世沉浮。
领有清醒,但沉默如长眠,如巨石。
沸水欢鸣的瞬间,肉身即茶叶
在无限之杯中跳起浑脱舞,
把灵魂的芳香一缕缕释放,
交付宇宙收纳、窖藏、安排和接引。
神啊!请允诺,这光明充盈的盛宴
每个人都不曾缺席,也不会选择
提前进入另一片更广阔寂静的旷野。
魔术师
他在炉边玩火,练习无中生有。
风敲门时,他正密谋发动一场
跟祭祀有关的暴乱。
唯一的罪恶感,来自怀疑、盐和神经质。
髋骨空响的下午,屋角储藏的
豆瓣酱,给予陌生人以毁灭性的诱惑。
一枚镍币在他的生命线上侧身躺下
像航班突然被取消。
多年以后他一再遭遇这现实。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妄想。
空气切换至盛夏,杉木餐桌上
一粒砂糖已无法在午后翻身。
关于他的未来,一场对话
在父母之间反复进行。他并不能。
真的重返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譬如毕业后的少女们
在镜中怒放,沉吟,后悔半生
如鱼藏身大海。 记忆模糊之处
水银和盐各有归宿。
他尽情捕捉光影,玩无聊的小把戏。
忘了身后,墙壁上火车远去
山谷还在裂缝里轰鸣。
悄悄戴上那双沾满机油的线手套,
胡须成为他不多的行囊。
侧身躺在窗下,光的拖尾
还在胃囊缓缓运行,醒来即中年。
随黑暗赋形的事物,不可能
摆脱夜晚独自飞过黎明与池塘。
他与它们互为栅栏与梯子。
偶尔翻开影集,他看到他年轻的面孔
在人群中闪着辉绿岩黯淡的光芒:
戴藤盔的少年,沿着铁轨
飞出了矿井。舞台在蒸汽中隐身
从一声汽笛里,他轻轻剥出
轴承和藕,如自雾中剥出南山。
哦,他还不能突破事物固有的界限。
诗人简介
胡马,男,四川广元人。生于1970年。现居成都。供职于四川农村日报。有诗歌、随笔、小说散见于《星星》《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草堂》《诗刊》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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