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账单 感情可否如此量化？

理性计算会让世界变得冰冷□宋晨希

接送、吃饭、送礼、派红包……恋爱中最平常不过的“戏码”,居然在分手之时被对方一笔一笔地算成了钱。面对突如其来的“分手账单”,你会怎么做?

四川女孩成莉(化名)就收到了这样一份特殊的“分手账单”:

“第一年走亲戚送礼,3户,900元；平时送礼20次,3000元；母亲到女方家帮忙种菜干农活150元一天；平时请吃饭20次,400元；过节时,微信发红包一次120元,一次200元,一次66元……；成莉爷爷住院送饭6天,150元一天,共计900元……”

据报道,这份账单来自于成莉的前男友、28岁的年轻小伙李凯(化名)。两年前,经人介绍,成莉认识了李凯。但谈了两年恋爱后,成莉提出分手,李凯心中难受,就一笔一笔,将两年来自己的恋爱花费整理出来,一共17606元,并要求成莉“赔偿”。最终,在介绍人的协调下,李凯收下了8000元后分手。

“分手账单”被报道出来后,迅速引发众人热议。很多网友都认为男方真是太奇葩,处对象不成,就要和女方清算所花费用,太没有“度量”。也有人认为,在一些人那里,感情越来越像一种交易,一言不合就翻脸,一翻脸就算账。还有为成莉感到庆幸的网友:“幸亏退婚,否则婚后也会追悔莫及……”

但也有观点认为,“分手账单”实在算不上奇葩,也并非完全不合情理。如果撇开所谓的社会风俗,处对象的两个人也不过是法律意义上的独立个体,只要没有领取结婚证,双方确实没有义务必须为对方付出什么,如果双方同意,即便实行AA制也是完全可行的。

对此,你怎么看?感情能否如此量化?请看本期“争鸣”。刘依佳

人们经常会说“爱情无价”,可是当两个人失去了爱情之后,却要进行利益考量,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无法理解。在人们的普遍认知范围之内,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从法律层面看,恋爱之中,不论是男方给女方的礼物还是男方照顾生病的爷爷,都属于自觉自愿和无偿赠与,男方要求赔偿,在法律上是无法获得支持的。

从传统的伦理体系去看,这一行为更加颠覆了中国人的习惯性认知。社会学家阎云翔在《礼物的流动:一个中国村庄中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一书里面,曾经提出了中国人情伦理体系的三个结构性维度:理性计算、道德义务和情感联系——“人情在行动上的复杂性和弹性就源于这三个结构因素的变动不定的组合”。阎云翔在东北一个小村庄进行田野调查之后发现,这三者之中,“道德义务”更可能主导人的行为。

人,作为理性动物,他的所有行为背后必然都是理性计算的结果。可是,这个理性计算却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之中,它必须要在传统的“人情”和“面子”之中进行复杂的利益计算,从而区分在什么限度之内,要讲“人情”,什么限度之内,必须讲“利益”。

比如男女双方分手,如果男生要求女生归还的是房子这种不动产或者大额资金,大家并不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这个男生偏偏要求女生归还的是仅仅几千元的“损失”,而且是日常生活之中,几十元几百元钱财的叠加,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男生家庭不近人情,甚至有点丧失了做人的“温度”。

阎云翔曾指出:“人情是个伦理体系……从时间上来说,人情代表着社会接受的、正确的人际行为,对人情的触犯被视为严重的错误行为。”其实何止中国,社会学家在考察全世界不同地区的文化时都会发现,人与人之间赠送礼物,是维持彼此关系,融入社会的一种绝佳方式。“礼物的流动”代表了送礼者本身认同彼此的感情,更能证明自己接受社会习俗的一种最好的例证。谁要是打破了这个习俗,人们就会将其排斥在自己的群体之中,觉得他伤害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为什么“分手账单”这样的事情在现代社会却能够出现呢?原因就在于,现代社会扩大了人们交往的界限,原子化的个人也加强了所有人的自我意识。很多分手的人,是抱着“反正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交集”的想法处理问题,那么,“人情”在此时就无法起到大的作用。

不过,我们却不要忘了,虽然现在人的社交圈子在扩大,与一两个人闹翻,老死不相往来,不会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但是,传统的“人情交往”带给人们的是内心的温情,潜移默化改变着人们的心态,但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进行冷冰冰的利益计算,这个社会将不再有温情,世界将会变得阴冷和黑暗。

江湖险恶收好锦囊□豆达

分手想拎得清,这事儿挺难。年轻时的分手,为分手费、彩礼扯皮,为谁多花了钱算不清。年纪再大一点,分手也不会太好看。因为到了那个时候,谈分手,也得先说说孩子怎么办、房子怎么办,财产怎么分,债务怎么分,这些年双方的青春账呀,都该怎么算……何洁在电视节目中,哭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结婚了,我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

我们这代人都读过亦舒,95后们可能不会再看了。

亦舒用几百本小说,构筑了让人神往的世界。小说里就连分手都特别漂亮,女主角的姿态都是极好看的,甚至还会用“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来自我宽慰。

以前,我是一直都相信的,直到后来看到亦舒的八卦,才发现女作家所构筑的体面和姿态,全是海市蜃楼。

亦舒交往过的男人岳华说:“她是否爱我,我不太清楚!因为她的性格……比较特别,她是个颇特别的女仔。”亦舒脾气很坏,报纸上提及岳华跟前女友郑佩佩的往事,亦舒会生气到将他的西装全剪烂。还有一次,她因为太生气,在岳华的宿舍里,将刀插在他睡的那张床的心口位置……而岳华提出分手后,你能想象吗,亦舒竟然跪下求复合。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怎么能发生在她身上,她是“师太亦舒”啊!

所以,后来我便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太好看的分手。双方好聚好散,分手之后能不说前任一句坏话,这就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吧?

最近半夜刷手机,看到一个转发,“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嫁给现在的老公吗?”里面的评论,字字扎心。我在想,每一句评论后面,大概都有一个在婚姻中忍辱负重的女人吧。

逐条看这些评论,发现很多人并不是在吐槽现在的老公有什么不好,而是在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自己会恋爱,但再也不会结婚了。

我想说的是,爱情特别美好,这些年参加过N次婚礼,所有宣誓的瞬间,都让人泪光点点,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也赞同上面的说法。这应该是女性的自我成长与进步。

姑娘们和男人掰扯分手费的样子不好看,在柴米油盐中争吵,分分合合的样子,也不会好看。遇人不淑这样的事情谁都无法避免,冯唐写《给未婚大龄文艺女青年的六个锦囊》这篇文章好多年了,当时的语境是“未婚大龄文艺女青年”,可今天看来,适用于所有女青年,管不管用看造化,如下:

“锦囊按照重要程度从高到低,第一是小宇宙强大；第二是经济独立；第三是身体健康；第四是有个半专业的爱好；第五是有三五个小宇宙类似的闺密；第六是远离老男人。锦囊之外的超级锦囊是:如果真的不想嫁,就别嫁了。”

姑娘们,江湖险恶,收好锦囊。

真爱让“分手账单”走开□耿银平

对谈情说爱中的经济支出算得如此精心细致,有整有零,颇有心计,这个分手账单凸显出当事人具有浓郁的“理性经济人”倾向!

在不少人都将物质成功当作至高目标的当下,“理性经济人”成了热词:干什么都要计算支出和收益的比率,都要用物质化的数字进行衡量,所追求的目标都是使自我利益最大化,如果能赚,就愿意干；否则,则会立马撤走。等量交换、等价交换、薄情寡义、崇尚AA制,是“理性经济人”的重要外在指标。

亚里士多德说过,“人是有理性的动物”,用这种观点投资商业当然可以,但是,爱情这东西,毕竟不是商业,而是情感。是火辣辣、热气腾腾的情感,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爱,可以达到赴汤蹈火的烈度,可以达到海枯石烂心不变的硬度,更可以达到“用我身,换你命”的坦荡程度,因为所有的爱的投入都是不计成本的,也根本计算不清,不能算。因为情感本身就是一种最为宝贵的资源,其价值无法用物化衡量。奠定在这个根基之上的所谓的爱,才是真爱:爱我所爱、赤诚坦率、不打折扣、不求回报。

可是,当我们的每一个感情交往都要用货币化进行计算的话,“帮女方种菜150元一天”,连到女方家帮忙干活等生活琐事,也算计到了爱情投资中,平时还用心做了账目。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小气和虚伪呢?做作到了这个程度,所谓的真爱的成分还有多少呢?女方依此判定他“人做得很失败”,也不是没有道理。

延伸一下,当逐爱的目的过于实际,具有太多的社会属性,而没有了纯真的情感本位、爱的本位。这种理性经济人的爱情观看起来振振有词,真的让人有一种不安全感和危机感,好像将爱置放到了火山口上:你风光和顺利的时候,他会爱你;当你遭遇困难和苦痛的时候,如果理性经济人的眼光多了太多的所谓的理性,会不会遭遇人走茶凉的不幸结局呢?

我们这个社会和国家一向注重人情味、人的价值,温暖的温情、担当和责任,是主要的精神发展底线和社会发展本色,爱情,当然也应该有这样的颜值,否则,陷入所谓的“AA制崇拜”,动辄搞所谓的理性分析,人情冷漠,功利极端,除了会将彼此的关系搞僵,还会污染纯净的社会风气和道德空气,这样的做法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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