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爱宋朝，言必说苏轼

苏东坡《寒食帖》赵孟頫《苏轼小像》□本报记者 徐敏

余光中说，如果可以选择一个人结伴旅行，不选李白，他太自负和散漫；也不选杜甫，他成天苦兮兮的；一定要选有情有趣又好玩的苏东坡。在文人们向往的文化开明的宋朝，苏东坡是那个时代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不管是在高雅的诗词绘画还是日常的生活方式等领域，他都典型地体现着宋代文化精神。千余年后，苏东坡和他的那个朝代还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故宫里的宋朝和苏东坡印迹

宋代文人书画家辈出，而一定要提及的便是苏东坡。他跌宕起伏的人生，豪放洒脱的性格，诗词书画等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都是当代人借鉴和学习的典范。林语堂出版过一本经典的《苏东坡传》，这本书的魅力不只在于让人了解苏东坡，更提醒后人对于苏东坡的了解是多么不够。于是，故宫博物院故宫学研究员祝勇用一部《在故宫寻找苏东坡》，从故宫里的宋代和苏东坡的印迹出发，向着苏东坡和他的那个时代靠近。

多年前，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筹备拍摄大型历史纪录片《苏东坡》，祝勇担任总撰稿。在准备工作中，祝勇不仅阅读了苏东坡的许多篇什，而且十年之中，他几乎走过了苏东坡走过的所有道路。比如前往苏东坡的故乡四川眉山；比如翻越艰险的蜀道，从四川进入陕西（当年李白从成都进入长安，走的也是这条道）；比如定州、河洛、江浙之行；比如自长江入赣江，体验十八滩之险；比如翻越南岭，抵达广东梅州、惠州；比如渡过琼州海峡，抵达海南……重走了苏东坡的道路，写苏东坡的欲念也一天天明朗起来。

这不是一本单纯的苏东坡传记。因为祝勇是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所以更多地把苏东坡的精神世界与“艺术史原物”联系起来。书中用了大量的插图，囊括了苏东坡以及宋人的书法、绘画等等，以此证明历史本身所具有的“物质性”。两岸故宫（以及世界其他博物馆）所收存的艺术史物证，实际上是在我们与苏东坡之间建立联系的一条隐秘的通道，并借此构建苏东坡以及他那个时代的文化精神的整体形象。

有的艺术家必须依托一个好的时代才能生长，就像俄罗斯诗人叶赛宁自杀后，高尔基感叹：“他生得太早，或者太晚了。”但像苏东坡这样的人是大于时代的，无论身处怎样的时代，时代都压不死他。他给予那个时代的，比他从时代中得到的更多。他不仅在诗词绘画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也是热爱生活的酿酒师、美食家。苏东坡不是山水间的隐居者，不是一个纯粹的打量者，更不是那个时代的叛逆者，可以说，他典型地体现着宋代的文化精神。

历代文人们都有的“宋代情结”

文人们大多数最喜欢宋代。对于宋代，黄仁宇曾经在《中国大历史》一书中做过这样的描述：“公元960年宋代兴起，中国好像进入了现代，一种物质文化由此展开。货币之流通较前普及。火药之发明，火焰器之使用，航海用之指南针，天文时钟，鼓风炉，水力纺织机，船只使用不漏水舱壁等，都于宋代出现。在11—12世纪，中国大城市里的生活程度可以与世界上任何城市比较而毫无逊色。”尽管苏轼个人的人生一番坎坷，他生活的背景却是这样一个发达的时代。

于是，这样一个发达的朝代，就成了许多人向往的朝代。很多年前，有人做过“时光倒流，你愿意生活在哪个朝代”的网络民调，宋代位居第一。有网友说：“这个时代之所以高居榜首，我的想法很简单，是因为这一百年里，五个姓赵的皇帝竟不曾砍过一个文人的脑袋。我是文人，这个标准虽低，对我却极具诱惑力……于是文人都被惯成了傻大胆，地位也空前的高。”

前不久，台湾艺术史家蒋勋先生有一段谈话，说“宋朝是中国历史最有品位的朝代”。他说，“宋朝是中国和东方乃至全世界最好的知识分子的典范。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读书的目的是让自己找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让自己过得悠闲，让自己有一种智慧去体验生命的快乐，并且能与别人分享这种快乐。”确实，在宋代人的生活中，有辞赋樽酒，有丝弦佐茶，有桃李为友，有歌舞为朋。各门类的物质文明史，宋代都是无法绕过的环节。

比如吃茶，虽然在唐代末期因陆羽的《茶经》而成为一种文化，但在宋代才成为文人品质的象征，吃茶的器具也在宋代登峰造极，到了清代仍被模仿。又如印刷的蝴蝶装，到宋代才成为主要装订形式，它取代了书籍以“卷”为单位的形态，在阅读时可以随便翻到某一页，而不必把“卷”全打开。我们今天最广泛使用的字体——宋体，也是用这个朝代命名的。这是因为在宋代，一种线条清瘦、平稳方正的字体取代了颜氏字体，这就是“宋体字”，可见那个朝代的影响深远。更不用说山水园林、金石名物、琴棋书画、民间娱乐都在宋代达到高峰。

泛泛地说宋朝就是一个这样的朝代，但是具体到某一个情况并不是这么简单。比如，在苏东坡看来，自己身处的未必是最好的时代，甚至是一个很差的时代。即便如此，苏东坡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士大夫一度进取或者恬淡，诗文画俱佳甚至是一贬再贬的人生经历，都是宋朝文化氛围和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

百般人生境遇总能遇见苏东坡

林语堂说：“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苏东坡比中国其他的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智能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这种赞誉就代表了中国文人对苏东坡的精神认同。

每一个中国人，心头或多或少地萦绕着苏东坡的诗句词句。比如“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比如“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比如“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比如“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比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比如“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更不用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里面，有孤独，有相思；有柔情，有豪放；有挫败，有挣扎；有苦涩，有洒脱。他的文学，几乎包含了我们精神世界里的所有主题。于是，几乎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在不同的境遇里与他相遇。

木心说，艺术家仅次于上帝。其实，认识苏东坡，首先要把他放到人间——他本来就是人间的。他是石，是竹，也是尘，是土，是他《寒食帖》所写的“泥污燕支雪”。他的文学艺术，牵动着人世间最凡俗的欲念，同时又代表着中国文化最坚定的价值。他既是草根的，又是精英的。他敬天，敬地，敬物，敬人，也敬自我，在孤独中与世界对话，将自己的思念与感伤，快乐与凄凉，将生命中所有不能承受但又必须承受的轻和重，都化成一池萍碎、二分尘土，雨睛云梦、月明风袅，留在他的艺术里。在悲剧性的命运里，他仍不忘采集和凝望美好之物。

苏东坡不会像屈原那样自恋，把自己当作香草幽兰，只因自己的政治蓝图无法运行，就带着自己的才华与抱负投身冰冷的江水；他不会像魏晋名士那样装傻充愣，一副嬉皮士造型；也不会像诗仙李白那样“皇帝呼来不上船”，醉眼迷离爱谁谁。在苏东坡的身上，有李白旷逸超凡的神仙气，有杜甫执著坚守的忠义气，还有白居易穷达融通的从容气派，陶渊明采菊东篱的悠然情怀。

相信每一个人都能从苏东坡的艺术里重新感受到人生。而苏东坡，也定然在后人的阅读里，一遍遍地重新活过。

新闻推荐

四川自贸试验区新设企业13078家

自今年4月1日挂牌以来，四川自贸试验区成了各路资本追逐热点，引资不断刷新。四川省自贸办提供的数据，截至8月31日，新设立企业13078家，平均每天新增企业85家。近日，四川川航壹号飞机租赁有限公司落户四川...

四川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四川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