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滋味长

◎文雪梅（陕西）

都说“早春韭菜一束金”，我家门前的自留地里就有一片韭菜地。当春风漫过田野，韭菜就按捺不住兴奋，拱土而出。刚透出芽儿的韭菜，呈微黄的颜色，人们称它为“韭黄”。一天天，韭菜跟着春天一起长大，越长越高，不过几日，就葳蕤成一地生命的绿色。这时，母亲就乐滋滋地去割了第一茬韭菜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这是杜甫招待朋友的家常饭菜，而母亲却早有打算。

母亲蹲下身子，一手拢着韭菜，一手用菜刀轻轻掠过，一把带着泥土芬芳、飘散着诱人清香的韭菜就割好了。头茬韭菜翠绿耀眼、鲜嫩香脆，看起来很美的样子，总让人心生欢喜，情不自禁会撩拨起人们味蕾深处的情怀。原来，母亲早已做好了手擀面，就等着这些新绿的韭菜做“嫁妆”了。她把择净的韭菜放在水中清洗干净，晾干后切得细碎，在锅里倒少许油，等锅里冒青烟时，将准备好的韭菜和豆腐倒入，快速翻炒出锅。前后不到两三分钟，满屋就弥漫开浓郁的韭菜香味。人们都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而韭菜拌豆腐更有其相似的意境，且多了分鲜香和朴素。母亲给煮好的面条浇上调好的汤水后，再盖上满满一勺韭菜豆腐菜。红艳艳的辣子、绿汪汪的韭菜、嫩白白的豆腐，一碗家常手擀面因了韭菜的“打扮”，而变得色香味俱全，分外迷人，吃得我们全家赞不绝口，心满意足。

如果说母亲的韭菜炒豆腐让人回味无穷，那么，香喷喷的韭菜盒子就更诱惑人了。淳朴善良的家乡人给韭菜盒子起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韭饼，一到春天，在身居北方一隅的人们眼中，韭饼就是春天里最解馋的美食了。

孩童记忆里，我最爱听母亲说的那句话：“乖乖地，明天就给你们烙韭饼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韭饼算是稀罕，也是我们满心期待的美餐。母亲烙韭饼时，我们几个孩子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前撵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厨房，忙不迭地争抢着干活，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想第一个品尝到刚出锅的韭饼。韭饼是富贵的佳肴，母亲会在韭菜里掺和上炒熟的鸡蛋，还有豆腐、粉条等做馅，将馅放在擀好的面饼上，然后在上面放一层面饼压实，搁在锅里烙熟。韭饼的香是不言而喻的。我们手捧着一块热乎乎的韭饼，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就忍不住想吃，咬一口唇齿留香，外酥里嫩，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如今，母亲年龄大了，眼睛也花了，不能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了。但是，每年春天时，我总会早早烙好韭饼给母亲送去。

韭菜的烹饪方法很多，可以炒鸡蛋、包饺子、蒸包子，还可以做美味的名菜“木须肉”。现在想想，家乡人家家户户都种韭菜的原因除了它多年生的特点外，还因为它有非常高的营养价值，不仅能温中补肾、止汗固涩，还有健胃消食、平肝潜阳等功效。

“剃头刀儿割韭菜，寅时割丁卯时有”。韭菜不像青菜萝卜一样连根拔起就没有了，它长了割，割了长，一茬接一茬，生生不息，像极了人类的一代代繁衍。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要根还在，希望就在。

春光无限好，韭菜滋味长。韭菜默默地扮靓了我们的生活，使我们的生活像韭菜一样香气弥散、充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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